周玉林
今天是癸卯年闰二月初十。
夜晚,半边月亮高悬头顶,而星星不知藏在哪儿。我翘首仰望上天,一片漆黑的,唯有月亮在发亮光。
这闪亮的半圆月亮,我默默疑视着,忽觉得像妈妈弓着的脊背。这半圆,就是我趴在妈妈的背上。
想起小时候,我趴在妈妈弓着的背上,任妈妈一步、一步地行走。身边有条大河,河上有条船。河下也有个人,弓着背斜挎着一根长绳,绳那头系在船上。人走,船就行。人们叫他们为纤夫,这船也是像行在纤绳那头的弓弯的脊梁上。
河上边的河堆,长长的,叫越河街。六几年,东边几乎没有人家居住。加之是东城之外,荒野之郊。
妈妈弯腰背着我,路前头,走着的是我的奶奶。
妈妈虽然背负着我,但走路一点也不慢,紧跟在奶奶后边。
不知何时,奶奶发现从我盖着身体的身上,丢失了一件衣服。妈妈回头赶紧去寻找,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还是没找到。
我伏在妈妈的背上,舒服得睡了,盖在身上的衣裳丢了,都不晓得喊大人。妈妈背着我,不知辛苦,一直跨步在行走。就搞拉纤绳的纤夫一个样,我就是妈妈眼里的船儿,航行去远方。
妈妈的一双脚,走过青年,走过中年,经历了风雨,经历了秋冬。这双脚也由青年时的光鲜,到中年后就变成了老茧满处有。最吸人眼球的是那脚后跟,裂开了几道口子。有的深,有的长。
我的眼睛盯着看,看着看着就一片摸糊。因为,有泪水出来,摸糊住了视线。妈妈每天晚上,都会坐在床边,给脚后跟摸歪子油,然后再拿胶布,把裂口子的地方胶起来。不然的话,从裂口子的地方,碰到一下,就会有锥心般的疼痛。白天,妈妈跟着初升的太阳,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劳作,裂口子的脚后跟,好像不复存在了,疼痛跑进脑后去睡觉了。
在妈妈日复一日的劳作下,我们快乐成长着。在妈妈一年重复一年的辛苦里,我们幸福地长大。
原来,我们的快乐,我们的幸福,是妈妈用她那带着裂口子的脚后跟,勤劳换来的。我上班后,每到冬天,妈妈都会跟我说,去厂里的医务室,开点膏药家来,好给她贴裂口子。
我从命拿回家膏药,只盼能减轻妈妈的疼痛。哪怕是去掉一点疼痛,我也就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