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 年 之 冬

作者：周葵

（一）

动态清零几退票

顺势而为数应变

秋天是个热情的魔术师，手儿随意一挥，赤橙黄绿青蓝紫，飞上树梢枝头，落在花间草甸，彩林如画，万物灵动，各美其美，尽态极妍。门前的香樟树，原来只一袭绿袍加身，这会儿也色彩斑驳摇曳多姿起来。它把印有红黄绿的彩色名片，轻轻地送到门口，悄悄地告诉我：冬天快要来了，该起程了。冬青树绿油油的，水杉叶儿渐黄，银杏嫩黄可人，枫树披上大红斗篷，灰喜鹊在树枝间飞来飞去，嘎嘎地叫着。我的这些老朋友们都对我牵衣挽手，依依不舍。白云轻纱，橙黄桔绿，一年好景，煞是惬意，真是欲走还留。但秋天把自己的好意，不断地送来，不断地提醒，该振翅南飞了。

我们振翅南飞得目的地是海南琼海。以我多年的切身体会，冬天往海南，最好在阳历11月中旬走，那个时候，还未入冬，湖北不冷。若往后推，到阳历11月底或12月初，就有大风降温，人就会挨冻。与其晚走不如早走，于是决定马上订武汉飞往海南博鳌机场的机票。上网一查，刚好东方航空公司有票，我们顺利地购到了11月10号到博鳌的机票。

一想到富有诗情画意的海南，美丽的万泉河，高大的椰子树，灵活快捷的摘椰果人，妖艳的大红花，缤纷的勒杜鹃，花香四溢的丁香树，人都喜不自禁。不禁轻哼起来：

又见银杏叶儿黄，

冷雨敲窗夜渐凉。

三亚繁华海涌浪，

琼海温馨水流汤。

振翅理羽向天歌，

呼朋引伴欲南翔。

欲效候鸟怡然飞，

天宽地阔任我翔。 

正哼着，忽听老伴喊我：“快来，快来，我们的航班被取消了。”“怎么回事？怎么会取消了呢？”从来没有的事，让我感到很蹊跷。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相约一起前往海南的王主任刘老师夫妇来了。刚进门王主任就大声地说：“航班被取消了！”“为什么呢？以前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须臾，大家同时醒悟：“疫情！动态清零！”虽然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在11月11日公布了进一步优化疫情防控工作二十条措施，但当时的防疫形势依然很严峻，每天新闻联播都在强调“动态清零”。“武汉这几天疫情又严重了，海南不接受湖北去的人。”“那怎么办？”“那就买第二天的吧，第二天大概不会被取消。”于是又是一番操作，买了11月12号的东方航空公司的机票。刚到13号，又有通知，我们的机票又被取消了。再买14号的，15号又被退票了。“是不是飞博鳌的飞机是小飞机，人多，坐不下，就把我们的票退了？”四位老者就在那里瞎猜乱猜。“可能还是因为疫情，我们再往后调调。”“往后不要买到博鳌的机票，买到美兰的，美兰在海口那边，大飞机，可能不会被取消了。”“到美兰机场，那时间就晚了。不知道有没有回琼海的车？”“没车也不怕，让小区张师傅来接一下。”“好，明天和张师傅联系一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11月19日，四位老者又聚到一起，刘老师说：“张师傅说海南现在疫情管控得也很严，到海南的人，下了飞机就做核酸，如果是阳性，立马拉去酒店隔离，还是自费。”“我昨天和二房东联系了一下，他说现在海南的疫情也很严重。我们小区也感染得厉害。他要我们不要慌着去。”老伴说。“现在酒店隔离不像以前，过去隔离都是‘7+3’，现在是‘5+3’。也不再判定密接的密接，情况还是有所松动。”“那就再往后推几天吧，往后疫情好一点我们再走。”王主任说，他很想去海南。“我不想去了，太麻烦。万一在那里生病了，看病又远。”刘老师说。但我的心里还是想去，老伴也一样：“那我们就再等几天，到月底看看疫情防控的情况，只要能去，就去。在海南过冬还是舒服些。”“我看这些时疫情很严重，校门口天天都在排队做核酸，每天都排好长的队。”刘老师说。听了她的话，大家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老伴说：“全世界只有我们的国家，把老百姓的命看得金贵，天天验核酸，国家化了多少钱！”“那倒是真的，三年抗疫，国家确实化了不少钱，全世界只有我们得国家这样做，真了不起。”几个同龄人，把“位卑未敢忘忧国”融入了骨髓，见解也总是一样。又聊了一会儿天，王主任刘老师走了，生活一如从前。

每天晚上的《新闻联播》依旧在强调“动态清零”，各地管控依旧很严格。我弟弟从老家打来电话说，管控很严，农村也一样，他种的西兰花眼见就要老了，没有人敢来买。车子进不来村，管控太严了。听到弟弟这样说，再加上望不到头的疫情，我的心里满是忧伤。为了去海南，就又买了11月26号的东航飞往海南美兰机场的机票，11月27号，又被退票；再买11月28号的机票，29号又被退票。我的一个已经去了海南的学生给我打电话，讲了她去海南的经历：飞机落地后就做核酸，然后就在候机大厅里等安排。等了好久，才有车把她们拉到海口一个酒店，结果酒店人满为患；又把她们拉回机场候机大厅，再等，又是好久，才又把她们拉到一个乡下农家乐，她才安定下来。她要在那里隔离（7+3）。她告诉我，不要慌着来，很辛苦。听她这样说，再加上退票的次数太多，海南的疫情管控太严，我们决定顺势而为，留在广水过冬了。

千锤大锣，一锤定音。心安之处即为家，一旦事情敲定，心也就随之安定下来。第二天，我和老伴一起，到格力专卖店买了格力电热油汀，再去商超买来棉裤，棉鞋，厚羽绒服。万事齐备，只待严冬。听说我们不能去海南，孩子们从广东打来电话，要我们到她们那里去过冬。考虑到疫情的严重，怕在车上被感染，更怕把病毒带到孩子们那里，我们拒绝了孩子们的好意，决定留在原单位过冬。

（二）

感凶疾偏逢屋漏水

遇危困倍感优等生

继2022年11月11日，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发布二十条之后，2023年1月10日又发布了《疫情防控新十条政策》，三年来，防疫抗疫深入人心。举国上下，同心协力，面对来势汹汹新冠肺炎，我们的国家给了我们慈母般的关怀和温暖；我们也识破了美国企图甩锅，妄想嫁祸于我国的阴谋，我们战胜了群狼围殴。对妄图把我们变回满清王朝，试图架几门大炮就让我们投降的种种挑衅，我们的国家都十分硬气地怼了回去。在国家面临种种挑战之时，我没有麻木，更没有胆怯。我像战士一般，枕戈待旦，我用自己的笔，捍卫了我的国，捍卫了正义。我写的文章，诗歌，被今日头条发表过。上下一心，其利断金。终于2022年12月7日，春风吹拂，万民欢腾，我们的国家决定放开疫情管控。我们的抗疫，取得了全面的胜利。校门口查核酸的医务人员撤了，到哪里再也不用扫码了。手机上频频传出张核子家族是如何利用核算检测敛财的消息。我的大学同学给我发来了信息：“封了个寂寞，解了个突然，感觉就像从lcu里捞出来，直接扔进了ktv。有点感动，又有点不敢动。一个时代过去了。”她在后面还不忘写“始于2019·12·08，止于2022·12·07”。我回复道：“大疫不过三，现在虽说它还存在苟延残喘，我们对它依然心存敬畏，但在不断地较量中，它最终偃旗息鼓了，三年的抗疫大战，我们赢了。”但放开并不等于放任自流，朋友圈到处都在强调自己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我们都要当好自己的第一责任人。因为稍微的疏忽大意，就有可能酿成大祸。

2022年12月9日前，我校一直风平浪静，大家都如履薄冰，落实好所有防疫措施，没有一个人感染过新冠肺炎。在放开后，大家的警惕性更高了，不断相互提醒，要当好第一责任人。在朋友圈，相互嘱咐无事不要出门，出门要戴口罩，回家要勤洗手，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等等。可四门打锣仍有聋子，四门贴告示，仍有瞎子。我校唐老师的老伴，平时喜好打麻将，12月9日，刚放开的第二天，她就到麻将馆打麻将去了。从麻将馆回家的路上，有人看她走路摇摇晃晃，步履蹒跚，面容憔悴。根据她的样儿，大家判断她可能中招了。果不其然，12月11号就传出她发高烧的消息。事有凑巧，就在她打麻将回家进校门的时候，我的老伴出校门，两人擦肩而过。瞬间的交集，在唐老师老伴发高烧的第2天，12月12日，我老伴也开始腰酸背疼起来。他夜里开始咳嗽，发低烧，鼻子干，再加上咽疼，恶心，厌食，根据症状判断，他被感染了。第二天，他立马去药店买了金银花茶，通宣理肺颗粒，银翘解毒颗粒，甘草片罗汉果等。我老伴一向身体好，很少生病，生活上都是他照顾我。现在他白天夜晚不停地咳，让我很担心。夜晚我摸摸他的额头，有些热，但不是高烧。天快亮我再摸，出了点汗，退烧了。退烧后，他依旧坚持买菜做饭。看到他生病了还要买菜做饭，我很难受，但也无法，因为我也感染了。就在老伴感染的第三天，我开始感到身上麻麻的，畏寒，我不知道这些症状就是感染了奥秘克隆，还以为是冬天天冷，自己怕冷呢。但食欲不行，不想吃东西。看到我的样子，老伴说：“我俩都被感染了，我们要按照专家的指导，好好调理，战胜奥秘克龙。”

我和老伴都是健康老人，都有20来年没进过医院的记录，这段时间医院里人满为患，我们怕去医院二次感染，决定在家自我防治。怎么防治呢？我俩平时都喜欢按摩，还粗通中医，这些粗浅的中医知识这次都派上了用场。头不舒服，就搓太阳穴；咳嗽就搓肺经，角孙穴。总之“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哪里不舒服，哪里就是“阿是穴”，或搓，或拍，或揉，或推，或捻，尽量化干戈为玉帛。煮萝卜生姜红糖红枣水，每天坚持喝，增加热量，理气排毒。蒸煮水果，乘热吃化痰止咳。罗汉果甘草泡茶，乘热喝。奥秘克龙主攻人的肺，我们就要好好地保护我们的肺。打仗要有优良的武器弹药，抗疫亦然。优良的武器弹药首先在精神上要有信心，要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拿出当年志愿军战士出征时的“雄赳赳，气昂昂”的英雄气概，相信“两军相逢勇者胜”，相信自己可以战胜奥秘克龙这恶魔。再就是要多吃富含蛋白质的食物，用以增强体质，这就是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有勇有谋，智勇双全，一定能打胜仗。改变过去的饮食习惯，早餐不再吃稀饭馒头，改成吃羊奶粉打荷包蛋，外加汉堡包。午餐也是有鱼有肉，用牛骨头羊棒骨煲汤，用人参煲鸡。食欲不好，吃不下，勉强吃。再就是祭出我们的健康法宝——艾灸。家里有《灸除百病》，《求医不如求己》等书，拿出来，活学活用。每天晚上，两人各用两个艾灸盒，灸肺俞穴，命门穴，膏肓穴等处。时值隆冬，艾灸灸得浑身热乎乎的。这样努力了没几天，我的咳嗽次数少了。老伴的症状也在逐步减轻，夜晚咳嗽的次数也逐渐减少。我们像一对在漫漫长夜中摸索跋涉的旅人见到了黎明的曙光，庆幸自己终于走出奥秘克隆的鬼打墙，到达胜利的彼岸。

正在我们为自己症状减轻而暗自庆幸的时候，12月16日早晨起床后，我发现我家天花板靠厕所一侧出现了水迹，楼上又开始漏水了。自从2008年装修好房子以来，我很少在家长住。每次回家，看到墙上都有已经干了的水迹，也没当回事。我的学生杨国亮原来是做房地产的，我的房子有了毛病，都是他派人来修，他让我的房子不断地完好如初。今年我从外地回来，我的饭厅顶棚都长了霉，墙也漏得水迹斑斑，也是杨国亮派人来重新粉刷。正在我以为我的房子不会再有事的时候，现在又开始渗水了。老伴看了一下渗水的地方，说：“先不管它，到明年春天再说。先管好自己的身体要紧。”谁知12月17日，那水迹把一面墙都浸湿了。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不顾自己还在咳嗽，开始找人解决问题。楼上的邻居是不能找的，我已经感染，不能到她家去，怕传染了她。她有糖尿病，高血压，最近又按了心脏支架，且在今年夏秋之际，老伴也“走了”，她心里难受。她的三个女儿虽然离得不远，但都不在身边。万一她感染了，那就麻烦了。再说我的这位“芳邻”，也绝不会承认是她的房子漏水。找她，也是白找。我只好找我的学生刘冠军，他在新校做工会主席。我告诉刘冠军：“冠军，老师的房子屋顶漏水了，你找人来看看。”刘冠军接到我的电话：“老师，我感染了，正在家里发高烧。我让学校后勤处来看看。”不一会儿，窗子外有人喊我：“周老师！”我一看，是老校后勤校长陈了。他说：“周老师，我感染了，不能进你家，我让后勤找人来你家看看。”过了一会儿，后勤主任打来电话，说：“周老师，实在对不起，我也感染了，在家发高烧。房屋漏水，要管道工来才能弄。后勤管道工吴师傅的父亲去世了，他本人也感染了，不能来上班。现在工人都感染了，没有没感染的，修操场的工人，因为要赶工，都是带病坚持工作。”我就问：“那吴师傅什么时候能来学校上班？”“那要等到他父亲上了山才行。”“他父亲什么时候上山？”“那就要在七天之后了。我让学校电工胡师傅去瞧瞧。”学校的电工老胡站在路边，随意地往上瞅了瞅，悠悠地说：“是二楼的太阳能热水器的水管破了。”老伴已上去查过，告诉他二楼的太阳能热水器的水管没有问题。老胡不以为然地争辩了几句，走了。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百思不得其解。老伴怀疑是下粪的管道坏了，可我有些不相信，因为水虽然浸湿了墙，但并没有臊臭味儿。为了查明原因，我只好和三楼四楼的住户打交道，说明原因，希望他们配合。三楼四楼的邻居都很爽快地答应了，他们愿意积极配合，找出原因。三楼的周主任房子出租了，他把钥匙快递回来给我，方便我们察看出水的原因。四楼的蔡老师也一样，热情支持，还说如果要出钱，大家分担。在这种火急火燎的情况下，能得到邻居的理解和支持，我很感动。咳嗽没有彻底好，不住地打电话，讲原因，我的嗓子又哑了。因为以前曾经有过声带失声，这次我不敢大意，但苦于无奈，还是要不住地找人、打电话。

东邻吴强是个热心人，听说我家漏水，学校又没有师傅上班，就热情地给我推荐师傅。他告诉我，以前给他们家做装修的夏师傅很不错，可以让夏师傅来看看。这次旧城改造，夏师傅也在学校打工。隆冬寒月，阴风怒号，天要雨不雨，要雪不雪，寒气袭人。墙湿了半壁，虽然开着电热油汀，屋内仍旧湿冷湿冷。只要有人能把漏水堵住，不再漏水，那他就是我的上帝。吴强把夏师傅的电话号码给了我，我又开始联系夏师傅。夏师傅告诉我，他一时半会不能来：他也感染了。奥秘克龙在我周围的用“鬼打墙”，让我陷于孤立无援。但下意识又提醒我，不要被困难吓倒，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屋顶继续漏水，我想让杨国亮派人来看看。但老伴死活不愿意，他说：“不能啥事都找杨国亮，我们平时已经麻烦他够多的了，再找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现在刚刚放开，疫情正是严重时段，贸贸然去找人，恐怕不好。再说，学校不是不管，只是一时师傅们都感染了，没有办法，忍耐两天再说吧。”听他这样说，我就没有给杨国亮打电话。

屋子继续漏水，水迹由一面墙转过墙角到另一面墙，越漏越厉害，湿的面积也越来越大。终于在12月23日，漏水在另一面墙上，直溜溜地，悬下一挂细瀑。对着光，那流水，急匆匆地，飞速地流着，流着。客厅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细线涓涓而细流湍湍继而洪水滔滔了。我俩傻了眼，急忙又打电话给学校后勤校长陈了，后勤校长无奈地对我说：“周老师，我在医院里，我爸爸也感染了，现在正在抢救。你的事我让后勤主任安排一下。”对着如瀑的漏水，想到后勤主任说过工人都感染了的话，我俩意识到不能再指望学校，在没有工人上班，感染人很多的情况下，我们要想法自救。于是一面搜罗出家里的旧衣服烂抹布，先在家里围一道堵水的“布堤”；一面往外打电话，找人解决问题。找谁？只有找夏师傅了。中午，夏师傅骑着摩托来了，问了问情况，老伴陪着他，从四楼查到二楼。夏师傅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他在二楼的卫生间，东看看，西瞧瞧，然后断定是她们的便坑漏水。于是，他又骑着摩托到街上，买回一袋止漏的像是水泥的东西，然后和了和，就在二楼的便坑里抹起来。弄完，他交待二楼的：“不要用卫生间。”可怜的二楼，身患重病，一步三喘，上气不接下气，不能用卫生间，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煎熬。我虽然很同情二楼，但确实是“爱莫能助”。夏师傅从二楼下来，我问：“师傅，多少钱？”“一百元。”我拿出一百元，给了他，对他千恩万谢。大指望夏师傅的修补能解决我的问题，谁知道，照常是“虽无香炉生紫烟，瀑布依旧挂屋檐”。漏水依旧不断地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看来夏师傅的修补无济于事。没办法，无人可寻，只有再找夏师傅。夏师傅这次带着锤子，从底部锤开二楼紧挨下粪道外边的瓷砖（二楼在装修时用瓷砖把下粪道下水道统统砌在墙里了），这一锤不打紧，一股清水从里面款款流出。夏师傅说：“这下好了，水往她家便坑流，你们家不会有问题了。”说完，头也不回走了。听夏师傅这样说，我的心也放下一半，可等我回到家，那瀑布依旧挂在墙上，欢快地流着。静静地，还能听出细微的水声。无奈就只好拿出水桶，抹布，一头把抹布搭在墙上，一头放在水桶里。水桶的水，一会儿就满了。就再放一只桶，用一条毛巾，把两只桶连起来，利用虹吸，这样就可以等两只桶装满后再倒水了。白天还好说，夜晚，老伴还要起来倒三次水。三九隆冬，寒气袭人，老伴已是八十三岁的高龄，一般的都要人服侍了，现在连个安稳觉都不能睡，更何况他还在感染中，想想就很难过。

人一着急就爱发牢骚，后悔自己当年没有选择去住新房，而是留在这老房子里。房子老了，就像人老了一样，不是这里有事，就是那里有事。可当初不去住新房，也是为了老人啊。当时，我家老爷子腿不行，拄双拐，而新楼房是复式楼，在家还要上九级楼梯。考虑到老人，我放弃了住新楼，而留在了老房子。哪知道，二楼老是漏水。但此时怨天尤人已无济于事，再难，也只能自己再想办法。

正在我焦急无奈觉得自己倒霉之时，猛然间传来一个炸雷般的信息：我们几十年的同事唐老师去世了。惊愕，难以置信之余，感到奥秘克龙真如恶魔一般的凶残，如潮水一般的汹涌。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了，原来闹嚷嚷的学校，一时阒寂无人。同事朋友被感染的坏消息，也一个接一个地传来：要和我们一起去海南而没有去成的王主任刘老师夫妻双双感染了；万校长老两口也感染了；熊老师感染了；罗医生夫妻感染了；陈师傅的老伴在家摔倒，髋骨骨折，到医院诊治，也感染了新冠。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病毒，熊老师就是去取了一个快递，回家就感染了。大学同学给我发来截图，在武汉的他们几乎都感染了。12月24日，又一个噩耗传来，我校又一位老师“走”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真不知这奥秘克龙祸害人能到几时。夜晚躺在床上，我握住老伴的手，说：“今年冬天确实难过，我俩一定要好好的。过了今年冬天，迈过这个坎，我们都可以活到一百岁。”痛苦煎熬之时，需要什么？需要信心，需要力量。女人是什么？女人是家里的风水，是男人的精神支柱。风水是虚幻的，一点一滴正在经历的事才是现实的。阴霾的天，漏湿的墙，这些都无足轻重，唯有我的老伴，才是我的无价之宝。我要爱之惜之，他需要我的鼓励，需要我的扶持，我俩只有手牵着手，才能走出大泽泥淖，荆棘藩篱。我一定要紧紧拉住他的手，共同淌过混浊的有恶蛟潜藏的波涛汹涌的大河，到达明媚的春天。

12月26日，天晴了，阳光明媚。我家的墙，瀑布依旧。没有任何办法，只有再找夏师傅。夏师傅背着工具包，带着一个同伴，一起来了。因为有了上次敲开瓷砖的经验，他这次信心就更足了。他直接顺着上次砸开的地方往上砸，“我的天！进水管破了，水正一个劲地往外冒。”像久病的人查出了病根，我家漏水的原因终于找到了！顺理成章，漏水也应该可以止住了。可我家墙上悬挂的瀑布，依旧飞流直下，汩汩滔滔，像是赴约一般，流得欢，流得畅，流得恣意。我正疑惑，为什么总闸关了，原因也找到了，我家的墙上，还是小溪流水哗啦啦呢？我又去找夏师傅，可夏师傅已经杳如黄鹤，不辞而别，跑了。我拨打夏师傅得电话，打十次，十次不接。打十一次，十一次不接。找不到夏师傅，我家水流哗哗，这可怎么办呢？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灵光一闪：找杨国亮！“国亮，你在哪里？”“我在徐家河钓鱼。老师，有什么事？”“家里的房子又在漏水。”“好，老师，你莫着急，我晚上去看看。”“好的。”刚放下电话，电话铃随即响起来，是杨国亮的：“老师，我马上派人到你那里。”“好的。”放下电话没一会儿，一个高高大大的年青人骑着摩托风风火火地来了。见面就喊：“周老师！听说家里漏水，杨总让我来看看。”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暖意。老伴连忙带他到二楼，他一看，就说：“二楼的水管坏了，冒水，总闸在哪儿？”“总闸已经关了。”只见小李连忙骑上摩托，一溜烟出去，又一阵风地回来。他到二楼，麻利地在二楼水管上堵了个东西，像被施了魔法一般，那害得我寝食难安的“瀑布”，立竿见影，销声匿迹。小李的手到病除，让我心里的石头“咯噔”一声，落了地，一种幸福感溢满胸膛。我老伴终于再也用不着拖着病体夜晚起床倒水了，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小李又在二楼巡视了一遍，告诉二楼她家的进水管坏了，他们以前的铁水管朽了，锈穿了，需要更换，对怎样更换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说完后，小李跨上摩托就要离开。我连忙问：“小李，多少钱？”“不要钱！我只看了一下，要什么钱！”他连家都没进，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跨上摩托走了。看着小李倏忽远逝的背影，我的内心除了感激还有甜蜜温馨和敬佩。

晚上，杨国亮来了，送来了他钓的鱼。“老师，漏水止住了吗？”“止住了。国亮，你想知道水止住那一刻老师的心情吗？”国亮笑着看着我，“老师心里满满的都装着幸福！”“哎呀，老师，我不知道家里漏水，要知道我早就来了。今天我在徐家河钓鱼，老师打电话，说家里漏了水。我不知道漏的有多厉害，以为只是一般的漏，就想晚上来看看，明天再派人来解决。后来马上想到不对，如果不是漏得厉害，老师不会打电话找我的。我就连忙打电话给小李，让他赶快来看看。”我告诉他，小李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走了，也没收钱。他哈哈大笑：“老师，小李是公司的管道工，在你很为难的事，在他不算啥。”他又问起这段时间的疫情，问我们过得咋样？他还告诉我，他们那一带已经死了七八个人，都是老年人。他们家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也都感染了，不过也都“阳康”了。听说我们也感染了，他很是痛惜。当听到我们不好意思麻烦他，屋子漏水十来天的时候，他着急地说：“老师！你和我还讲什么客气？我的父母都下世了，你们就像我的父母！帮你们做点事，那还不应该吗？”几句话，说得我的心里热乎乎的。“老师，可能你已经忘了，可我没有忘记，当年我中途辍学，你在校门口遇到我，摸着我的脸说：‘国亮，你为什么不来上学了呢？’后来，又是你把我的高中毕业证送到我家。”我真的没有想到当时的一个细微的举动，会在学生心里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可见爱惜学生，是多么重要。

杨国亮是我78届文科班的学生，他高中毕业后就在家里务农，后来就经营房地产，自从2015年联系上我以后，待我如父如母，关爱有加。我每次从外地回来，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好一只鸭子送来，今年除了送鸭子以外，还送了烧好了的甲鱼。临近过年准备年货的时候，他又送来了长寿挂面，豆丝，炸豆腐，一共四大包，都是自己家里加工的。平时只要自己去钓鱼，总要送鱼来。每次聊天，也总要念叨当年在校门口遇到老师，老师关爱他的事。这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有时就想，如果身边没有杨国亮，我的这些问题该去找哪个？多亏有了这么一个好学生，毕业了45年还依旧还师恩不忘，这就是经受社会打磨成功人士的标志。

12月27日，清早起床，阳光洒满院落，墙不再浸水了，老伴和我都感到轻松。打电话给娃们，娃们感染了，也都陆续“阳康”了。面对疫情，他们都很乐观，我的小女儿，没有被感染，天天战斗在医院抗疫第一线。大女婿也一样，也天天在医院一线打怪兽。娘家的弟弟妹妹侄儿侄女们，也都“阳康”了。我的同学朋友也都慢慢地度过危险期，正在康复。我坐在后院阳台下，看竿竿青竹，几只小鸟，在竹下蹦来跳去。自从入冬以来，我们坚持每天为它们投食，它们已经有点习惯了和我们在一起了。阶下几棵小小草，绿叶初露，顽皮地笑着。受到感染，我也笑了。再严酷的冬天，也挡不住春天的脚步。等到春暖花开，桃红柳绿，我不用去爬险峻的高山，也用不着去访名寺古刹，只在盛开的油菜花田边坐坐，看看春水长流，听听蜜蜂嗡嗡，就是绝美的享受。

（三）

粗心大意染重疾

相濡以沫再悬壶

中国有句古话：乐极生悲。真没想到这句话竟落在我的身上。房屋不再漏水，天天都有冬日披阳。我心情愉快，身体也一天好似一天，人参鸡汤羊奶荷包蛋鲜虾饺新鲜蔬菜白米饭把我养得浑身有了劲。元旦去逛超市，哇！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超市里人来人往，东西琳琅满目，喇叭声声，叫喊的都是特价。我们买了老婆饼，肉松酥，砂糖橘，汉堡，龙眼，这么多的东西只花了五十元多一点。经历了一场病，再看什么都有不一样的感觉，熟悉的路，熟悉的树，都是如此亲切美好。回到家，打开龙眼，哇，真新鲜，好甜！没想到甜甜的龙眼，给我带来了一场灾难。

1月11日早起，就有点晃晃的，我没有在意，中午睡了一会儿，觉得好了。可到了1月12日早起，情形就大不一样了，晃得厉害。我试着睁开眼，看看房顶，窗户，顶灯，都不转，但就是晃得站不稳，不扶东西就会倒下。老伴已经做好了饭，可我下不了床，连迈脚都困难。稍微移步，人就要往前倒。老伴紧扶着我，我拼命撑着，洗漱，吃饭。饭后，瘫坐沙发，思量这妖从何来?我想起前不久也晃晃踉踉了一次，后来慢慢调养好了。那次是我自恃身体好，兴致勃勃地在城里穿来穿去，从轻工超市到西亚超市，还提着两个柚子。可能是累了，导致了晃晃踉踉。那这次又是为什么呢？蓦然想到10号晚间，我的心情好，胃口好，吃了不少龙眼，又吃了橙子，柿饼。以前都是把水果煮熟了吃，而10号晚上，我吃的是生的。再加上10号精神特好，锻炼超量。仔细想了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我认为我晃晃踉踉是累了再加上体内电解质失衡造成的。拿出血压仪来一量，高压152，低压86，心跳68。打电话问小女婿，他说是高血压。他要我们一天量三遍，量的时候要呼吸均匀。他说如果以前没有高血压，可以不吃药。这是我第一次接触高血压，我以前从来都是低血压。这高血压晃得我根本站不稳，行动一步都要摔倒。我又一次躺倒在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了大半天，以为好了，刚一起床，刚一下地还就又一个踉跄，没人扶着，寸步难行。

靠在沙发上，无有分毫之力。我昏昏沉沉，是醒是梦，突然间有人从背后猛推了我一把，我清楚地看见万丈悬崖下，高高低低的深沟浅壑，崖畔上的小草，阳光，小树。止不住大喊一声：“啊！”睁开眼，屋外的小树，阳光，屋内的桌椅，一切都还是原样。老伴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迷惑不解地问：“咋的啦？”我没有作声，但却想起那一年学生聚会，大家高高兴兴地在桃源村吃饭娱乐，而我却在玩得尽兴之际，突然倒地，等我醒来，眼前清晰地出现青青的山，绿绿的草，松树，篮天，白云。后来这样的事又发生了一次，我问我的作了医生的学生，学生说：“老师，你这是一过性脑缺血。”后来我查资料，那里面说，一过性脑缺血，醒过来就没事，醒不过来，就是猝死。我想我是不是大限之期将临，会不会猛然一下就没命了？我如果就这样突然没了，那八十三岁的老伴该怎么办？他做好了饭再喊还有谁来吃？还有谁在冬天为他买棉夏天置单？这屋子里空落落的，他该去哪里寻我？想到这，不禁掉下泪来。老伴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说：“没事！坚强些！”“我怎么突然又这样？我会不会过不了年？”老伴处乱不惊，很镇定地说：“奥秘克龙有反复，不要紧。”然后又说：“耳朵后面是降压沟，多搓搓。”说完他就要来搓。我说：“我自己来。”降压沟也只能自己搓，我把食指和中指分成剪刀状，从耳下往上，搓到三百下，才停住。看我搓降压沟，老伴就开始烧艾卷，他说：“我还是给你烧两个艾卷，你先灸着。后面灸膏肓穴，前面灸关元。”然后坐在小凳上，把电热油汀往我跟前拉了拉，抱起我的脚，放在他的腿上，开始按摩。搓脚底板，搓复溜穴，揉足三里。按摩完一条腿，再换另一条腿。按摩完了，再用艾灸。他说：“你这还是气血双亏造成的，还是买鸡，还像以前那样，用人参煲，你不要动，多休息。我买来的生血壮骨口服液归脾丸每天坚持吃。”从未遇到这样的事，要不要去医院？我认为还没到要去医院的时候。天冷，再说我俩都老了，如果一个人真的住了院，另一个人还要送饭，陪床，那该是多大的负担哪！别一个人病了没好，把另一个人又搭进去了。再说，我觉得就是有些晃晃踉踉，吃也吃得进，睡也睡得着，其他方面都没事，可以在家调养。走路晃晃踉踉，夜晚起夜，到卫生间是个事，晃踉弄不好会摔跤。只要听到我起床的信息，老伴就连忙起来，说：“我把桶拿进来，你不要出去。”说完，他拿来了桶，放在床前，又过来扶着我。先前，他每天都要起床去倒屋漏水，现在又要为我倒桶子，我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躺在床上，不禁泪湿枕巾。听到我抽纸擤鼻涕，他从自己的被子里伸过手，摸着我的手，说：“不要紧的，你不要难受，安安静静的，睡一会儿，就好了。”

一抹晨光映在窗棂上，新的一天到来了。我庆幸自己平安过了一晚。这时，老伴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对我说：“我把你的后背擦擦。”我撩起衣服，爬在床上，一条热毛巾搭在双肩之间的后背上，一股热气直接进了双肺，我轻轻地咳了两声，舒服！再在盆里浸一下毛巾，再拿起来，搭在后背上，从上到下，直至两腋，到处都擦拭到。毛巾是用开水浸的，每次拧的时候，他都小心地，用指尖捻起，慢慢地拧，再为我擦拭。我笑道:“现实版的两条涸辙之鲋正在‘相濡以沫’！”

13日中午我说：“你把血压仪拿来，再量一下看看。”高压129低压73，走路依然晃踉，但似乎轻了一点。过了个把小时，再量，高压119，低压66。晚上再量，高压132，低压76。看来血压有所下降，但不稳定。老伴继续昨天的功课。先为我烧好两个艾灸盒，放在膏肓穴，和关元穴，再拉近电热油汀，把我的脚放在他的腿上，开始搓脚底板，按摩复溜穴，揉足三里，再用艾条灸足三里。我靠在沙发上，自己搓降压沟，捋手指，揉肺经。

14日上午9点多量血压，高压128，低压73，能吃能睡，还是有点晃踉。

15日，不再晃踉，食欲好。老伴依旧做每天必做的功课，把我的脚抱在怀里，搓脚底板，按摩复溜穴，揉足三里。艾灸膏肓穴，关元穴。热毛巾擦拭后背。夫妻同心，其利断金。面对来得凶，来得猛，来得突然，让人不知所措，几乎乱了方寸的疾病，我俩驾扁舟过三峡，闯过了激流，绕过了险滩，终于到达两岸花开碧水如镜胜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往后每天下午或者晚上，老伴都要重复他的功课，直到有一天睡醒后我开始大声唱歌，方才按下暂停键。

能够再一次战胜病魔，老伴功不可没，无论如何都要表扬表扬他。写了一首顺口溜《夸老伴》。

夸老伴

眼眉低垂腰弯了，

你仍把我当瑰宝。

一日三餐亲入厨，

四菜一汤色味好。

钱多钱少不重要，

只要能买脸带笑。

偶有纠结心不爽，

儒道参合来开导。

奥秘克龙猛如潮，

夫妻双双中了招。

雏鸟羽丰已飞远，

巢中唯有俩老雀。

病榻之上相鼓励，

努力加餐病会好。

牛奶再加荷包蛋，

鸡汤已经快煨好。

每天按时作艾灸，

按摩揉搓不可少。

中医可以治大病，

奥秘克龙能治好。

医病定要有信心，

信心比金更重要。

过了今冬春花开，

我带你逛桃花峁。

再用柳条编花辫，

让你做个老来俏。

经历风雨咱不怕，

何惧日暮山路高。

相濡以沫长相伴，

快快活活过到老。

我把我的诗歌发到群里，得了许多的点赞。老同学老朋友都夸我有个好老伴。

（四）

悟祸福珍惜当下

感师恩欢乐回归

身体不再晃踉，走路不再要人扶，我又一次走出阴霾。天蓝得可爱，云飘得轻柔，梅花儿香得沁人肺腑。我依旧坐在后院的阳光下，看着阶下经冬的小草，它似乎长大了一点，绿叶儿闪着亮，仿佛在和我打招呼。那一点绿芽，真是很了不起，它是那么倔强，那么顽强地生长着，显示生命的威力。“岁寒知松柏之后凋”，松柏只是后凋，眼前的小草，却是在新生。只要是生命，就要要拼搏，就要顽强，就要勇敢。我虽垂垂老矣，依然需要有小草的精神。

下午去了一趟唐老师的家，把扬国亮送的长寿面，豆丝，还有老伴单位送的大白菜，一样分一点给他家，外加400元慰问金。唐婆看到我们就开始哭起来，哭得咽长气断，失悔不转。她后悔自己不该去打麻将，把病毒带回了家，害得老伴感染不治。我问了些唐老师住医院的事，比如吃的什么？她说就吃医院的饭。我又问，你没给他送饭吗？她说送了，送的稀饭，面条。我想起我的老伴也是她感染的，而今我们都好好的，便觉得自己自救的决策是英明正确的。我们也是幸运的，幸福的。猛然想到老祖宗的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伟大的思想家也曾说过，好事可以变成坏事，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这种祸福相依，好坏互换的哲学思想，是哲学的最高境界。而要把“祸”转变为“福”，把坏事转变为好事，就需要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恶魔夺命，也是瞅准你的软肋。阎王怕的是恶鬼，猎猎的大纛下，需要的是身披铠甲手持长矛英勇无畏的战士。

从唐老师家里出来，正值傍晚，西边万里晴空，彩霞如绮，夕阳如染。天空亮堂堂亮堂堂的，我和老伴手挽着手，在操场上漫步。新修好的塑胶跑道上，我们慢慢的走着，聊着。“人老了，只要不生病，就是在为国家做贡献。”“老了生病，只要能自己克服，就不要告诉儿女，尽量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他们也忙得不得了。”“这次我们没去成海南，真是走了鸿头大运，你想，如果我们不在家，那屋漏没人知道，会是什么样儿？”“那就厉害了，大水可能会泡坏家具、家电、甚至是床都会漂起来。”“所以啊，祸福相依，坏事可以变成好事。我们没有去海南，在家过冬，看来在家受冻是坏事，但我们救了我们的房子，这就是天大的好事。”“还有这次感染，我们用中医的办法，自救成功，这也是一大桩好事！”说到这里，两人一起笑起来，心里涌起了甜蜜。当灾难变成幸福，欢笑就是生活的乐章。

回到家，手机铃声响起，是斌斌打来的。斌斌是小女婿的弟弟，他本来在实验十堰电力局工作，今年轮值到随州市电力局工作。斌斌告诉我，他明天要来看我们。我说：“斌斌，我们都好，你工作忙，不要来了。免得耽误你的时间。”斌斌说他明天刚好要到这边查看变压器检修的情况，顺道来看看。我连忙叫老伴：“斌斌要来，肯定又要带东西来，不能让孩子空手回去，你赶快去把广水的土特产买一点，让孩子带回去。”老伴到广水土特产商店，买了两提甲级奎面。第二天一大早，斌斌就来了，带来了所有过年的必需品：牛羊肉，水果，羊奶，腊鱼，腊肉，香肠，东西摆了一地。放下东西，一阵风儿一般，坐也不坐就走。我们慌忙把奎面给了他，斌斌不等我们出门，就大步流星地上了车，一踩油门，走了。年青人，忙啊！临近过年，电力系统，更是忙得厉害。 

我的儿女们也都在忙，他们都在医院供职，特殊时期更忙。他们的时间都很紧，我们也不要他们回来了。

元月21日除夕，22日春节。现在都兴网上拜年，可吴华还是早早地拥着鲜花，来拜年了。我把吴华送来的鲜花放在电视机柜旁，进门都可以看到，坐下就可以闻到。吴华说还有很多同学要到家里来拜年，但怕吵闹了老师。我说：“就在群里拜年也一样，免得大家都忙。”

正月初二，电话铃声响起：“周老师，李伯伯，过年好！我是田万平，你们在家吗？我想去给你们拜年。”“好哇！万平！我们在家！”不一会儿，田万平开着大奔，带着一家人来了。想到当年那个乡里娃，如今带着要去澳大利亚留学的女儿，读高中的儿子，在他公司做会计的老婆，齐刷刷地来，真是令人喜不自禁。田万平读书时就非常勤快，这有点像他的父亲。他父亲是个孤儿，没有文化，可舍得下气力，在农村，有很好的口碑。他生了四个儿子，因为自己从小受苦，没有屋住，所以下定决心要让自己的儿子们都有房子住。只要一闲下来，他就开始脱土坯打砖，给儿子们造房子。在他的儿子们都还是娃娃的时候，他就盖了十二间屋，预备给他的儿子们娶媳妇。闲聊时，我问田万平：“你爸爸给你们盖的房子还在吗？”田万平笑着说：“早就没有了。现在给他们盖了两层楼房，也给他们买了养老保险，他们还是爱劳动，爱种菜。种的菜根本吃不完。”田万平自己不喝酒，却给我们带来了五粮液。他向我要了我的书《芳华依旧》，还要我在书上签名。我写了“田野万里，硕果平畴”，暗含了田万平的名字，也有我对他们全家的祝福。

夏兵来电话，说他大年夜从深圳赶回来了，初三要来拜年。夏兵的妈妈在老家，他是个孝子儿，每年都要回家过年。他也是个农村娃，当年读书没有考取大学，只考取了中专。中专毕业后，在房地产行业就业，现在在深圳一家装修公司做到了副总。夏兵对我也很有孝心，2015年，他在无锡有项目，接我们到无锡，对我们真是关怀备至。从吃的米面到牙刷牙膏卷纸再到床上用品，一律是新的。还在桌上放两个盒子，里面装满两元的零钱，便于我们出门搭车。我们在无锡，畅游了三国城水浒城唐城，还去了太湖，蠡湖，小灵山，还有湿地公园雪浪山锡惠公园等等地方，还顺便去了苏州，才知道从无锡到苏州，只要一元钱的车费。在苏州我们又游玩了拙政园虎跑山等地方，大开眼界。回程又去了杭州，在那里又是一通海玩。说起来，这都是享了夏兵的福。

夏兵发了迹不忘来路，他给自己村里修了水泥路，安装了太阳能路灯。在他的公司里，有很多亲戚乡邻打工，他尽量帮助乡亲们脱贫致富。我的这些学生，凭借改革开放的东风，既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家乡面貌，他们绝不是“独善其身”，虽然还不能“兼济天下”，但是能帮人就帮人，他们都是好学生。

汤应中还没进门，就带来了洋洋喜气。在楼道就笑容盈盈，大声地说：“让我抱抱你！”说着就把我抱得双脚离地，师生笑成一团。汤应中是79年的文科毕业生，他离开我已经44年了。44年来师生相互牵挂。2007年，已经是广水驻京办主任的汤应中回家，对我说：“老师，你到北京来玩一次吧。”我很高兴地接受了邀请，带上我的弟弟弟媳，一起从襄阳到西安, 再从西安到北京。车到北京站，刚刚停稳，汤应中就在车下等着我们。驱车到了住京办，早饭毕，汤应中说：“老师，你来了不要讲客气，只当是到了你儿这里。我没有时间陪你，这几天让小傅陪你，你想到哪里去玩，让小傅开车送你。”“那你要用车咋办？”“你莫操我的心，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在北京的几天，我们徜徉在天安门广场，参观了故宫，游览了颐和园，登上了八达岭长城，在香山，瞻仰了毛主席住过的双清别墅，在祖国的首都，那怕只是东走走西望望，都有说不完的幸福。驻京办很忙，我们也不便久留，在告诉汤应中我们已经买好了到青岛的车票后，汤应中又招待我们吃特色晚餐。饭后他驾着车，沿着东长安街，直到钓鱼台，途经新华门东交民巷，一路走，一路讲，声音娓娓，入于耳，动于心。长安街灯火辉煌，车水马龙，我觉得旁边坐的，既是我的学生，更像我的儿女，幸福的感觉，弥漫全身。

时间如流水，转眼虎年已过。当兔年春节的鞭炮，元宵的焰火，都已化成送走瘟神的美好回忆时，大地春回，万象复苏，我的国依旧是花开满山，碧水长流。我们这对老夫妻，也如打了胜仗的战士一般，每天都喜盈盈的，欢歌笑声不断。笑声里充满欢乐，那是搏击过暴风雨海燕的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