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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园里的腊梅是冬天绽开的。一株黄梅，一株绿梅，枝条疏离，面对面，站立在石径的两边。
麻雀最早发现腊梅开了，它们很兴奋，在石屋的砖檐边喳喳叫，飞下来，又飞上去。
走到院子中，一眼看见了她们，我的心猛地一紧。
花朵不多，在有些萧索的冬日，显得格外耀眼。淡淡的绿色和浅黄的花朵交织一起，象夜空里的星星。
风有些寒冷，梅花依依在枝上，花瓣薄而小，花蕊颤颤。红梅似一抹胭脂，绿梅色如碧玉。
没有蜜蜂，只有雪花在她们头上飞旋。雪片在院子里，在梅枝间，在梅朵上，飘舞着，扬洒着，犹如翩飞的蝶。犹如幽灵。
梅香清纯，那韵味能穿透肌肤。此后的每个夜晚，我都能闻到梅的馨香，她隐隐地走近我，洇湿我寂寞冬日里写下的全部诗句。月落满园，暗香氤氲，所有的梦境都韵味沉浸。
接踵而来的是那场大雪，它使我终生难忘。一夜之间，积雪盈尺，白雪掩埋了整座园子，竹林绿色尽失，鸟们不知躲向了哪里。只有雪拥抱着梅树，找不见了梅花，她们被雪包裹在弯曲的枝条上。
不忍去踏那雪，它的洁白使我脚步迟疑，我远远地望着梅枝，耽心着她们，那枝头的白雪让我目光迷离。此刻，园子悄然无声，如梦。
化雪时冷风骤止，风和阳光一起走进园子，那情景奇妙无比，雪水没有落地，它们溶化时被冻结在枝上，梅树成了冰清玉洁的珊瑚，梅花被冰包裹，如同琥珀，玲珑剔透，阳光照着她们，照亮每一朵花蕊，蕊丝历历可数。她们在冰中放射出光芒!
那一刻，她们熟睡的姿态仿佛委婉的女子。我甚至能听见她们细微的呼吸！
我没有看见腊梅的离去，她们隐失的时候悄无声息，是在第一场雨丝飘进园子之后，我听见了更多的鸟的叫声，清脆而婉转。
接着，榆叶梅和李梅就次第开了，她们的到来不像腊梅的悄然，清冽而袭人。她们是喧闹的，象一群天真可爱的女子，纷然而来。
她们花团锦簇，云蒸霞蔚。
是佳人身后的袅袅仕女，是春天蜂拥而来的使者！
而这腊梅，是冬夜里的一弯冷月。
我爱她们，须臾不舍，犹同自前生归来的爱人！
2009年7月于涧尾居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