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阴雨连绵里开一盏灯
卫铁生
衷爱垮掉,光芒去别处打盹儿
我在阴雨连绵里开一盏灯
一盏蝙蝠灯,看赴火的虫子
在相册深处埋葬臀部和脸
不再为灿烂的信仰做爱
我的消瘦里充满长眠与一群哑巴
不疼不痒的床榻,无日月交辉
旖旎的纸张在断桥边失忆
肌肤上刻字的重量全部缺席
晦气的阴雨,从都市夹缝
暗下来,向日葵精神涣散的意境
锁在名人堂,至于有无潮湿包
不得而知。我点一盏灯
其实我点不起一盏灯
只是梦见山野杂草遇见腐朽
呼喊遇见审核,这场景
所有的亲爱都已经对不起
所有牺牲皆已过期
如此幽默的喜剧挂着黑暮霭
想象的灿烂中,我垂着头
像一再修饰的精品灯罩
---自2015年起,由国际双相障碍学会和国际双相障碍基金会发起,将梵高的生日3月30日定为“世界双相情感障碍日”。
简介:卫铁生,辽宁人,现居深圳。出版诗文集十六部。
以爱,为阴雨障碍开一盏灯
(榆钱儿读诗)
这首诗写于3月30日,作者自注:今天是世界双向情感障碍日。
诗作意象纷繁芜杂,看似错乱无序,读起来障碍重重。然而稍加梳理,不难看出正是“双向情感障碍”患者矛盾人格表现的概括写真。
双向情感障碍患者,时而骄傲自信,意志强健,激情狂躁以至颠峰,“衷爱,光芒,日月交辉,信仰灿烂,向日葵精神……”;时而低沉抑郁,堕入悲观绝望之深渊:“阴雨,蝙蝠,虫子,夹缝,哑吧,暮霭,失意,腐朽,缺席……”。
他们有时极其“幽默剧”,尽管结局“挂着黑暮霭”;而更多时候会莫名自卑,陷入对世界深深的歉疚负罪感而倍受折磨,以为“所有的亲爱都已经对不起/所有牺牲皆已过期”。
他们常常感到自己与人间规则难以调和的对峙冲撞,他们挣扎呼喊,却似乎总是迎面峻冷“遇见审核”。
他们也渴望为晦暗无光的心灵“点一盏灯”,却又深感迷惘无助,自责“其实我点不起一盏灯”。最终多少挣扎都在虚幻中败下阵来,“想象的灿烂中,我垂着头/像一再修饰的精品灯罩”。甚至幻灭而自残,绝望而自尽。
他们思维举止荒唐怪诞,世人以“疯子”目之。然而,有多少正常人细想过“疯子”是个带有贬义色彩的词?而这个贬义词中的否定能量,对双向情感障碍患者往往造成行行复行行的伤害,甚或是致命之击啊!
唉唉,双向情感障碍患者真是一个不幸的生命群落!
然而人心真是奇怪,常人说,艺术家是疯子,这个“疯子”称谓中,既包涵着对情感双向障碍者不幸生活和结局的不解惋叹唏嘘,更有对“天才,奇才”的惊赞与艳羡。的确如此,中外古今,艺术“名人堂”有不少这样的大疯子,比如毕加索,凡高,中国的那些名字太熟悉,恕我不忍提及。
我说的人心奇怪,奇怪在对待艺术圈里的这些疯子的态度。疯子在世时,受尽冷眼排挤;疯子过世后,他的作品却名声大噪,外行内行皆争相追捧。对不起,恕我再次略去国内那些太近太熟悉的名字,再次推毕加索凡高为例证。想起诗作者卫铁生的另一首短诗,曾经的似懂非懂,突然穿解了:
停下人间烟火水浸
废弃久了
居然成为艺术品
这块朽木
来自很大的树
来自漫长的生长
在最初没有人爱的地方
读至此,感慨万端。情感双向障碍患者,一群生性敏感、天赋异禀、创造力卓越的人;一群既幽默幻美、又容易激惹的人;一群意识障碍,精神分裂,心灵痛苦,结局不幸的人;一群造物主赋予其大缺憾大神奇的人;一群世间与我们同行的亲爱同类!他们更需要的,不是身后的赞誉美名,而是在“人间烟火水浸”之时,能得到常人更多的理解关爱,宽容疏导。人间一趟,以爱心“在阴雨连绵里开一盏灯”,相伴同行。这大约是设定“情感双向障碍日”的宗旨,亦是人性精神文明的高度之所在吧!
另:这首诗对意象的剪辑组接,既变幻莫测、错乱荒诞,又行云流水、神通无阻,太贴近诗歌的抒写对象“情感双向障碍”患者了!赞叹!
榆钱儿,汉中人,现居广州。退休教师,爱好广泛,喜欢诗歌音乐绘画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