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那些年的年味黑白厚重

站在村口 

顺流而来的年味越来越足

打糍粑，杀鸡宰羊

猪的嚎叫让残雪都消融了

呼应游子的最后念想

块块旧砖

在父亲的背上，挤出

体内仅有的水份，换来一枚枚硬币

眼里布满干渴的晴空

院子那颗枣树

结满心思，笔直站着。母亲

一节黑，一节白的头发

把星辰缓慢地卷在一起

让萝卜，白菜又一次重逢、别离

多年不住的老屋矮成了一页家谱

家谱已成风中的蒲公英。今年

除了烟花，没人知道

我只是故乡的客人

182

渡劫

夜太沉，沉得蜘蛛网都落下来 

到处是五颜六色的毒素

捣毁床榻和炉灶

只剩下灵魂

一寸一寸的失去了风骨

剥掉皮的橘子，滚成了人间的骰子

所有的树，随声附和

咳嗽中的虚弱，成了新坐标

像匕首一点一点扎入人的七寸

被目光切割的片段

留在诗句里，把元旦悬在炉火上

与倒伏的麦田，飞逝的星辰

一起雪渡，重生

183

打捞

那些过往，像打捞物件的器皿

在深夜影子，一捞一空

沾不上半丝水渍

来不及褪去的爱意，似遥远的星光

映照萧条的文字发出轻微叹息

独角戏里，谁的双唇一张一合

陈年的遗迹

拿着放大镜企图还原。晕眩

上头的幸福。拥抱的暖意

印迹似凌乱的稻草

塞满我的双腮

很多苦楚，用极端的方式侵占灵魂

喷出一连串的骨头

不再相信，红玫瑰与白玫瑰的牵连

凡是带刺的，表层的甜美

掩饰不了内在的尖锐

所有打捞不上岸的东西

要么已经虚拟，要么被时光淹没

月色流淌再多乳白的血液

都抵不过，我走过的来路

长满荒草的空旷

184

余生，我只想换种方式活着

这一生，走过错路

以懊悔为代价，星空铺路

踏一次命运的缺口

这一生，爱一个人

用力撞一次南墙

拆开所有的誓言和执念

这一生，原谅一朵

花开的嘲笑。原谅炊烟

找不到故乡。原谅苦难

喂不饱黑夜

余生，我只想换一种活法

用一树繁华去重叠另一树灯火

夜空有繁星，有月宫

还有一袭身影

一支瘦笔，因为有你

盖过了这个冬天所有的寒冷

守着月色，缠着清风

不再孤单

185

回手一枪

五月的风

飘满了你温热的气息

多年前，也是在类似的夏日

你一言不发的模样像极了

我此刻身边的留白

我也不清楚你什么时候在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反复擦拭的关心

将在不久后真正降临

真想在诗中创造一个

不一样的夜晚，月亮斜挂在天空

像爱情一样，照进彼此的心脏

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令人小鹿乱撞

世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和心跳

月下的两个影子伸向未知的天际

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你的凝视

顺着温柔的对望，把我囚禁在你的山岗上

那些逃出来的声音

将我困在了语言的深处

那呼之欲出的念想

笼罩住大山的每一块石头

命运之神回手一枪，没有结束世界

我将在宇宙的存在中

再制造出十万个有你的夜晚

陪着你一起慢慢走，慢慢地

走过一生

186

凉风与我，在夜里对饮

风在眼中吹着

想一个人的滋味，时间走不动

应声而起的热泪

不知哪一滴滚烫了前生

长久的凝视，尘埃没有欲望

胸口的一串名字反复隐身

在静谧的夜里，对饮

此时，不适合发声

也不适合把月光从身体里拎出来

或者让梦沉醉，哼唱专属你的小调

一些旧事适合选择性的朦胧

而春事烂漫，足以冲垮一座中年葳蕤的河堤

跌入一棵泡桐木质的心与缤纷的年轮拥吻

无法释怀的沉默总是感慨

一场午夜的风雨

把夜霜裹挟的爱意，摁回河流的深处

187

在一朵桃花上发现春天

说变旧就变旧，江边倒下的木房子

把尘世烟尘，黄蒿

薄荷。都交付给除草剂

处理得一干二净

灰尘很细。陪着荒榛上绞刑架

桃树凝聚的油脂开始融化

资江的水，一半浑浊

一半清澈

小桥已翻修。我企图

拉回的那段时空被一棵桃树阻挡

枝叶疯长

将树下沉默不语的老人

连同不再讲的魏源故事

深埋在土壤中

《早安隆回》火了，下一个是谁？是爱情

还是大街上的六神曲，木香

当归？抑或

是那个打猪草的小女孩

天暗了，春天

吞下一树怒放的桃花

走过的路，下一次再走。细微部分

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

悄悄改变

188

闪电

记得年少的我们捉迷藏 

来到外婆桥

大雨时常赶来助兴

让色彩一层一层

褪去痕迹

草露

沾湿纷飞的裙袂

桃花一片一片

旋转在发丝上

把背影练成丹药

敷在膝上，一下惊醒

林中的小鹿

弹指

看见自己的灵魂

从你左臂下掠过。站在

热爱的倾述中

化成闪电

189

春风十里不如你

与你相遇的那年春天 

桃花、梨花、玫瑰、尽都失色

小溪与灯光互相摩擦，照着

那些在脚边挠痒的露珠

把你描绘的风情万种

是的，你就是我的欢喜

我害怕，别人看穿

比如那条小路，比如我们贴紧的

滚烫，眼眸定格

像烟花投进炽热的夜空

自己烧得遍体鳞伤，也要

发出声响

今晚，许多的事物都在沉醉

比如星星，比如月亮，比如一只野猫

就会轻轻地踩疼我

他们一语中的的样子

和你很像很像

我开始逃跑，带着粗重的喘息

190

三月

水柳捅开的流水​

打开三月

从萌芽的草籽到一树花开

风吹过田野和麦场

蝴蝶在飞，蜜蜂在追

一只陈年老旧的船桨

轻浅的躯壳，划着希望

一下惊醒柳溪谷

你的笑悬于烈焰之上

在我的左肩撒着娇

天边的白云浮出水面

吐出一口晶莹的花瓣

聆听燕子的徘徊

酿造薄荷酒。一声亲爱

醉美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