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放映员“老饶”
作者/饶晓辉/江西

“老饶”,是七十年代乡亲们对我父亲的尊称。“老饶”其实不老,初叫时也就三十多岁,从青丝到白发,一直被大家“昵称”了近二十年。电影放映是父亲一生从事的职业,被人们称为“精神文化的传播使者。”

七十年代初期,我的父亲就职于原东乡县东源公社电影放映队,担任一名乡村放映员。直到八十年代末,随着家庭电视机的普及,这对电影业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萧条冷清,门可罗雀的影院与前些年各村争抢放映机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反差,不得不使乡村电影放映行业,慢慢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我的父亲在部队服役期间,就是政治处宣传股的一名电影放映员,退伍回到地方后,被安排在当时的东乡县电影公司工作。后来因为收入低,物价高,入不敷出,父亲冲动之下辞去铁饭碗,坚持回了农村老家(据村里年老的长辈们讲,为这事,我爷爷还拿着竹竿追了三里地要揍父亲呢!)。因为那时正是电影业最鼎盛的时期,各乡镇(那时叫公社)都先后成立了电影放映队,所以也就正缺这方面的人才。“失业”不久后的父亲,通过我大叔熟识的邻乡一位领导引荐他去做乡村放映员。起初父亲对此还挺抵触的,但终究经不住这位领导“三顾茅庐”的盛情邀请,最终还是去了。其实,在父亲的心里,对电影放映这份工作还是热爱有加的。

那时候,不是说谁想做电影放映员就可以做的。除了要有娴熟的技术外,还要具备能说会写会画的条件。因为在那个阶级斗争为纲的年月,放映前的说道暖场,幻灯片制作,电影海报画的宣传尤为重要。而这些对于在部队就是做这行的我父亲来说,他全都擅长不在话下。在那个物质生活、精神文化双匮乏的年代,看一场电影足以驱散村民日间劳作的疲惫,抚慰人们的精神生活,是农村人可以品尝到的一等一的文化大餐。每每夜幕降临,身为乡村放映员的父亲,便成为了焦点人物。“老饶,今天晚上在哪个村演(放)电影?演(放)的什么好片子?”面对乡民渴望期许的眼神,父亲总是笑言以答,临了,还不忘特别交待“晚上记得早点吃饭过去看”之类的善意提醒。
“工人最苦数地质队,文化宣传算乡村放映员了。”这是当时社会上流传的一句话,也是电影人工作的真实写照。无论盛夏酷暑,还是严寒腊冬,他们都会准时出现在放映点。因为他们知道,一台放映机的存在,一块小小银幕的亮起,将会给乡村静谧的夜晚,焕发出勃勃生机。那时候乡村放映员的工作虽然说苦累,但老百姓还是把他们视为“座上宾”,每到各村放映时,都会好酒好菜招待,电影结束后还会给他们准备丰盛的宵夜。而放映村庄的村民,家家户户也如同过节一样,邀亲约朋来他们家吃喝观影。虽说村民们对这些乡村电影放映师傅毕恭毕敬,但遇及放映操作时出现的跳片死机等状况,也少不了会招来少数素质较低的人脏话“侍候”。不过,论父亲的放映技术,这样的“待遇”还是极少有过。有一事为证:当年,时任县里一位姓徐的领导,其儿子想学放电影,这位领导在了解情况后,特别指示“要学,就去师从东源公社放映队的老饶师傅。”从这位领导的话语中,足以晓得父亲的放映技术,不愧为当时全县同行业中的佼佼者。

行文至此,夜已很深。是啊!斗转星移,时过境迁,我知道,曾经给我们带来过无数快乐,热热闹闹,激情飞扬的乡村露天电影放映时代,应该是一去不再复返了。但做为曾经是乡村放映员的父亲,人们眼中的“老饶”师傅,其高大形象瞬间在我心里树起,我为父亲曾经是一名“精神文化的传播者”而感到骄傲!
(文中图片选自网络)

饶晓辉,笔名:筱野,网名:竹林听雨,江西抚州东乡区人。1981年10月至1985年10月在福建厦门某部服役。1982年开始文学写作,先后在《解放军报》、福州军区《前线报》以及厦门、泉州等新闻媒介发表稿件。1992年南下广东汕头,就职于一家工艺进出口公司,任公司中层管理。期间,在《羊城晚报》、《汕头日报》、《特区晚报》等发表各类稿件千余篇,并被南方报业集团《汕头特区晚报》聘为特约记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