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略去~给逸豪
在梦中,想起逸豪在圣彼得堡坐在阿赫玛托娃
曾坐过的椅子上给我写信
(他为什么会给我写信,我只是送过他一瓶红酒,
和他谈起过马勒)
是的,这是三个月前的一个梦 但是直到今天早上,
我才读清楚了那封信的内容:
“亲爱的朋友,我在阿赫玛托娃纪念馆,
不知道为什么泪流满面
我突然想吃狮子头,而且听到了空气中漂浮着马勒的音乐。”
是的,我年轻的朋友上个礼拜登上了去俄国的飞机
“请接受我的忏悔,我翻译你的诗时,
在第三段, 略去了那些跟随着女兵们撤退的
剧烈摇晃的桦树林!”
无题
在塞巴尔德和策兰的雪之间
你发明了铲雪机
而我为同一封信中的“开花的杏树”
提供核酸证明纸
田野習作2019
我爱上妳的时候
每座屋舍都撑开那光之伞
“如果你们的短诗更像一些。”
田野心底的黑暗含着光醒来!
被略去的七行诗
在诗人王家新那间“策兰书房”的书架上,没有发现我送他的那本诗集《1937》
在策兰夫人吉赛尔的版画和阿赫玛托娃木刻肖像之间
我知道,我的那本书只属于1937年的那一重宇宙
是在1937年还是更早的那个“火星之夏”。在开往黑海的
随着白军撤退的火车上。
女诗人从那本我带来的《旁注之诗》上侧过脸来问我
“这上面的题签我猜是写的你的名字。那么多年后,
你是否会随他来到我的墓地。未来是写给但丁的第七行诗。”
在开往“火星之夏”的最后一列撤退的火车上,我承认我们的溃败。
尽管,我们的缪斯也跟上了我们
尽管她和阿赫玛托娃海军医院的护士们一起擦洗着我滚烫的脸颊
那本从诗人的书房书架上抽出的诗集
“在57页真有写给你的那首《火星之夏》。这首诗甚至早于2020年。”
从未来的早晨我们讨论一位诗人在1937年的书房
为我绑紧血压监测带的护士问我
“你说的那个故事,当你醒来的时候,是否真的是阿赫玛托娃本人在为你读那首《旁注之诗》,还是这一切都是你的幻觉。”
“我确实在认出你的时候,
才知道我们是最后撤出圣母教堂的那支军队。夜莺和不知名的野鸟们,
用死亡的凝望在我们头顶织出死亡的十字强光。”
在诗人的书房,我请他的摄影师妻子为我在吉赛尔的木刻画前拍照
只是我该怎样告诉她:
“你知道诗人在那首诗里略去的七行诗,
却依旧能被那名为我测血压的金髮碧眼的女护士读出——
在她为我朗诵这些句子的时候,
我从七天七夜的昏迷中睁开了眼睛!”
写给作曲家Mieczyslav Weinberg的光之意象
光使用田野的样子,我们叫它黎明
光还使用完了灯塔所照顾的黑暗,光用十一月的李子树来录你的声音
却从来不发给我悲伤的使用手册
我第一次听见苏契·盖佐和我谈火车:像维恩伯格在他的大提琴里丢掉的东西
这让我确定金子内部的黑暗是用光来照拂的
另外四个名字:信仰,愧疚,爱和可能性
这一切在阿赫玛托娃那里用一朵玫瑰就能完成
在我们自己的诗里却需要
左边的夜莺打开完全使用西班牙语的VPN,同时还需要我们
到河上那座桥的中央等着和度母们相遇
今天是拿着玛基拉准铃鼓的绿度母们和你错身而过
虽然,你坚持着说
绿度母不拿玛基拉准的铃鼓
但是,即使不成功的大提琴家手也会在此时说:
“你肯定还没修理好一座桥上被伪装成大提琴的大提琴。”
但是,在藏学家CHOGYAL NAMKHAI NORBU的书中
都清晰地解释过这一切
但是,疑问如果同时也像洞察力般加入到忧伤中
那就需要我们以报身凝视从光的忿怒中抽出一朵
伪装成康乃馨的多重的蓝
也就是,你使用过比如一把旧伞,熟睡中浪费的地平线
或者真的打算从燕子的匆忙中借出的错误之吻
也就是,你真的说过,蓝天哪怕用了过多的VPN来伪装光的
禅观,在真理的层次上想你一定会知道
在每一个大提琴手的头顶都有看不见的绿色的雾霭
光不止打造近乎透明的巨大宁静
在你的心里,她还会
用犯罪般的忧伤插入到正向你拿出信件的两位说广东话的西班牙圣母之间
然后,我就试图在一首诗里描绘乡愁,我可以问问那
光使用田野上那顶从大海里拎出打字机的白帐篷
“在你换上西班牙语的键盘输入法之后
有一个左边的夜莺失灵了。”
在藏灵噶记事
田野的助听器有了光
搭白帐篷的是重重蓝天泼出的蓝
写出一首诗已经足够使我羞愧
因为忍住止疼药的黎明只为我留下一张救度母的黑白照片
第三本书
戴绿毛线手套的尼僧
编结金刚绳系的阿旺桑珍
田野的填表人
屋舍有着越野车剧烈颠簸的歌喉
秋天的小荟供曲啊
我们的心是如此荒凉
河流认出了整块整块冰上面的白帐篷
河流像认出灯塔的船那样将我熄灭
河流的保险丝啊
无论低瓦数的黑暗或光明都在黎明的出口
秘密空行的印记
现在全部人看到但只有你会认出
那是戴绿毛线手套的尼僧编结护身结
在你额头滚烫的泪水甘露
在山峦上张开眼睛的每一句祈祷文到今天还没有念完
我的师父神秘的微笑突然出现在1937年的全家福照片上
戴绿毛线手套的尼僧
读绿度母的俄文仪轨
无题
为什么穿藏裙的尼泊尔空姐赶不及我手里有绿松石的孤独
为什么降落伞总是对着天空猛烈投出另一块田野
为什么你为立陶宛担心
像特罗斯特罗默诗歌里写到的完全一样
为什么白玫瑰不理睬被红玫瑰伪装的太阳
为什么鸟也知道在白桦树信仰的高度总有被磨损的高尔基牌斧头
为什么阿赫玛托娃也写出过这一切
还有茨维塔耶娃,但后者必须用自杀来弄沉我们未上路的虚荣
黑海鸥让你在站着拍照时回应驳船的哭泣了吗
我的父亲在退休前才感到你是爱我的
“忆起重重叠叠山”
为什么噶莎·雀吉的歌声到今天阻止你继续伪装忘记归乡路
但如果是那从白太阳的睡袋里偷出孤独肥皂的人来说
为什么把天空洗得更蓝的洗衣机还没有用我的名字
第三首诗
此刻,韦恩伯格用大提琴向我们展示肖斯塔科维奇那幅著名的戴消防队员帽子的照片时
指挥家穆拉文斯基要用自己的墨镜换回作曲家的无边近视眼镜
这是在50年代我的朋友们生日舞会上被洩露出来的事
随着那张从未公开发行的『旋律』唱片
每一年的今天,我都假装一次肖斯塔科维奇
在寄往歌剧院的明信片上,写上一行德语诗
『在今夜的降神会上,亲爱的,缪斯本人是否会籍助那名金发碧眼的退役空姐。还是我们自己黑头发的姐妹。证明你在你生日的时候来过这裡。』
是的。你的生日我在那场作曲家们云集的降神会上。那些你知道的名字——肖斯塔科维奇,韦恩伯格,桑德林或乌斯特沃斯卡娅。
更为重要的是那些你不知道的名字
比如,来自北普贤营的彭措·旺姆博士,普瑞玛或说意大利语的瑞塔
如果你能和我一样确信,她们在那个此刻都在那里,和我在一起。
『这里有玫瑰花,就在这里跳舞吧。』
那么在2020年或1937年的那场生日舞会上。
我们会确信在1953年的降神会上,有个叫『代薇』的名字和生日都会被预测到
以及,在2017年有位中国诗人会翻译完并出版曼德尔斯塔姆的诗集
关于这一切,唯一被缪斯遮蔽的消息是
在那本诗集里,没有任何『旁注之诗』来解释阿赫玛托娃曾预测过的
在1953年的那次作曲家降神会上
曾提到的那名中国女性的名字,『代薇,她靠近白轮船的舞裙。』
或者,还有『第三首诗』要交给缪斯本人来写
——『如果我们都是混入作曲家行列里的无名中提琴手。在降神会上,为什么肖斯塔科维奇不告诉我们那个偶尔使用了中文祝她生日快乐的女子的名字!』
名字
当白莲花绽放并以白莲花的功德
当红莲花绽放并以红莲花的功德
我想起在北普贤营时的阿赫玛托娃和吉莲娜
我总是这样叫她们的名字
我曾多次这样祈祷。
纪念
父亲在哪里?父亲隐藏在光里
如果父亲隐藏在光里,那么在黑暗中怎么办
如果父亲的光是如此虚弱,我们该拿光怎么办?
每年的三月三的雪啊,如果我们从玛吉拉准尊那里拿回来那光的鼓
每年的三月三啊,我们如果拿回来了那光的鼓,我都还没有告诉妹妹
每年的三月三我都要做那光的NAMKHA啊
为了那深藏在光之上的父亲我该如何以光的饱满的虚空和谐来缠线
我们该如何拿回黎明的深蓝和绿、红以及黄和白
我们该如何拿回光的曼达拉娃长寿箭
金发碧眼的空行母们已经在天空上执鼓唱诵
金发碧眼的空行母们已经交还给了我
光之树在每年是三月三
我的父亲戴着1957年的俄式铁路帽子啊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一生戴的是苏联KAMA牌夜光手表
光和光在那个地方对表。想念如我的执鼓决行
光融摄为五色光的时刻:
父亲啊请你痛饮光之甘露般的虚空和谐吧
父亲啊未来和当下的道都是水晶光道
请如挚爱你般执鼓决行
请如我的祈祷已如玛吉拉准尊手上的光的决法鼓
以那金发碧眼的空行母们的广大加持
以玛吉拉准尊的光融摄于玛吉拉准尊的心中!
在军用越野车后座上——纪念于博
车过德胜门时,我依旧会念绿度母咒和更为秘密的摩利支天心咒
在1937年的海军越野吉普车上从没有没有金发碧眼的白军女护士们,那凝望你的有着护法神离世感的女子
她的发辫粗大灰白,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朋友。
即使你离开我,她也从未开口说过话。
即使你已经离开我七年了。
即使我被西火山营的空行母们向那死亡莅临的时刻索吻时
她也没有说过话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你去了哪里,以及你将何时重新归来,
当我的决法鼓的鼓穗变为万里晴空无云的颜色
在我从来不曾在的北普贤营,在我的肉身去过多次的特岛藏灵噶
我知道,你从不曾来过这里
我知道,在日内瓦流亡海军医院,那为你拔掉呼吸机插管的北乌克兰女护士
她交还给我一颗破损的绿松魂石
她不曾告诉我“这样的经历她何曾会忘记”
“那一夜,我在ICU睡著了。一位有着雪白粗大发辫的老女人剧烈地摇醒了我,
她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我知道她说的是。那条藏式薄花毯子她要拿走了。
日内瓦在下雪。而空气中混淆了海螺号的声音,和刺耳的杵铃的声音。
仿佛叫另一个世界起床。”
在日内瓦的流亡海军医院。在1937年我就曾来过这里
从颠簸的军用越野车的后座上,我第一次侧过脸来看那位碰了碰我的军装的
突然显现的女人
“如果我还没有曾读过阿赫玛托娃的诗,在多年后
你也不会从意大利藏学家图齐助手的那本大圆满著作里,似乎在第471页
读到我的难于拼写的名字。”
“愿彼不随我执之迷幻。”
已经过去七年了
或许在头三年你已经回来,让我写诗的笔迹变得更不可预测
你代替谁来改变了我诗的风格?
但是那曾坐在你的越野车后座上的女人从不曾说:
“帐篷里的通讯连女兵们默念着你和我的名字。在多年后的北普贤营
是你代替另一个人出现,将小提琴放在制造霞光的地方。”
“如果确系是你回来了。是的,我还没有你或你的新的联系方式。”
在1937年。当士兵们围向我乘坐的越野车。
那名突然侧身向我的不明国籍的女人,有着灰白的粗大的发辫。
她用清晰的俄语问我:
“如果真的是她回来了。你的确能在
那辆闯过边境线的军用吉普车后座上看到我!”
在1937年或是更不可描述的年代里
是我,在日内瓦流亡军事医院的地下档案库
我查到了她婚前的名字和档案照片。
“如果我从不曾从你的心底离去。”
我们都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为什么你总是在车过德胜门时突然念出这些咒语
或你所称之为的诗的种子字。”——
那是因为在那一次
蜂拥围上来的士兵们几乎要拉开车门
而我在1937年边境线的雪中侧头突然看见了你
——你念出了摩利支天本尊的另一个名字并制止了这一切!
镜子——给阿尔谢尼·塔可夫斯基
要弄清楚,在苏契·盖佐那个年代【他们肯定会赶来,哪怕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
哪怕只有你我知道。在Mieczyslaw Weinberg那少为人知的中提琴作曲里
在北乌克兰红色的、廉价航班空姐们最新收到的《MIRROR》杂志封面上
直升飞机引擎轰鸣又宁静的觉醒杜鹃的【MUM】声耳鸣声中
尤迪娜,玛丽娜·茨维塔耶娃都没有能提供给我的
关于摩利支天准确的俄语译名之前
今年我全部的旅行计划都取消
哪怕只有你我知道。如果你还肯在他们从晨光中取回的楼梯上写诗
如果你还肯在我一再写出的那个神秘的名字:
Tabrisik Yangchen的巴甫洛夫斯基镇将我和那些
1937年的黑白照片联系起来
并看我突然在一群说西班牙语的廉价航班空姐前
失声痛哭。要弄清楚
这不是第一回
也不是哪怕只有你我知道,我们是忧伤的
而且脆弱。这不是第一回我从一盒录音带的【MUM】声中
突然认清是你。而没有其他人
款待着,我的忧伤
哪怕只有你我知道,当然在北乌克兰我们根本不会遇到那一群说西班牙语的
廉价航班空姐
要弄清楚。我们不会就这样遇上她们
尽管你现在已经知道。Wozer Chenma和摩利支天都是在早上出现的
都是,甚至你说西班牙语或俄语都没有关系
在容纳你的悲伤前,她们手托的如意法瓶顶部甘露炽烈的光焰
让我看到,她们以这样的形象坐在空姐们的心尖
也就是说。你爱过她们
也就是说。甚至在说西班牙语的圣母用那样的语调说话之前
Wozer Chenma救度母尊就已经负责起
关于旅行前。你我在秋天的伞盖下所想起的全部祈祷
要弄清楚。
已经不是第一回
我早就这样开始在厨房的天光下写作。关于
奥登诗章中突然涌现的镜子这样奇怪的意象
哪怕只有你我知道
哪怕出于迷信你从来不让我在旅行前
告诉那些老友们,我是
一直和你在一起的。而在匈牙利语里这一切完全是另外
一种说法。我想
完全是出于你我之间的固执:
在我的梦中—当那些说西班牙语的空姐摇醒我
已经不是第一次
在梦里我是这样倾诉着:在航班引擎交织出的【MUM】声中
他们让我将梦见的穿防弹衣的绿度母改为
穿防弹衣的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
但是我今天登录她的Instagram在她的关于VR的海报上
看到暗绿色的度母种子字
在我的旅行开始前
在火星下面的巴甫洛夫斯基镇。孔雀显现了
然后你当然可以回到1937年迎接我
要弄清楚的是
那些穿着防弹衣的空姐们剧烈地摇醒我之后
由于担心失去你
我开始在我写过的每一只孔雀和李子树之上使用着
Wozer Chemma的名字,也就是摩利支天
也就是在我和那些北乌克兰空姐们头次相遇时
她们最固执的纯洁
也是这样说的
也就是说。顿悟该这样直指人心。要弄清楚
在苏契·盖佐那个时代
天空那唯一李子树的镜子啊
天空那唯一孔雀显现的镜子啊
在你我之间
让我们重新选好我们的过去。在退休的北乌克兰廉价航班空姐更不确定
的说法里
是我,作为一个外国人
坐在口译员的位置上。也就是说
在那场和作曲家Mieczyslaw Weinberg①有关的讲座会场上
她看到穿着防弹衣的绿度母们就坐在我身后
和激荡的天空的河流只有咫尺之遥
也就是说。那一天作曲家为什么在给我的信中要写【穿防弹衣的绿度母】这句话
(为了那场在萨格勒布举行的露天音乐会)
进而完全是。是一种固执的意外
也就是说
作为忧伤的和神经质的肖斯塔科维奇的助手和老友
从那至今
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在比较着在西班牙语和俄语,以及来自汉语和德语中关于Wozer Chemma念诵仪轨的发音特点
在1987年或1992年的贝加尔湖火车旅行前
要搞清楚,你就在坐在那些黑白照片会场左边的舞台前方
诗人脱下防弹衣垫在你的大腿之间——
由于担心失去你
注①:Mieczyslaw Weinberg 维恩伯格,俄罗斯作曲家,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的密友。

宋逖 诗人。1965年出生于北京。90年代起在《今天》《一行》《新大陆》等杂志刊发作品。出版有诗集《融摄·光之树1937》,随笔集《流亡的语速》《家书·流亡编号》《夜莺障碍》等。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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