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如斯
文/齐振西
工作室里养着几盆花草,是同事们从别处移栽过来的,虽然没有什么奇花异卉,但都出落得婷婷袅袅,水气鲜活,使屋宇显得生趣盎然。紫竹、吊兰自不必说,就是那株望天椒也像受了宠似的长得活泼热烈,伶俐可爱——不知道哪位园艺师突发奇想把它推为观赏植物盆栽起来,如果不是匠心独运,也是妙手偶得了。
起初,我并没有看好它们。可是同事们在工闲间歇的时候,对其呵护有加:浇水、施肥、松土、修枝、剪叶;节假日也不忘抽空来照顾一下,侍侯得十分周到。有位同事还用废弃的铜线弯了几个吊钩,把它们悬挂在窗前,使我不得不关注这些花花草草了。
它们也很会观风使性,撒欢似的疯长着。那盆紫竹,毛茸茸的叶子宽厚而舒展,奋力地向上、向四周延伸着,像草原上的群鹿蓬起的耳朵,悠闲中透着几分聪灵,轻松欢快的神情就如刚刚放了长假的小学生一样。那株望天椒,则又是别一番意趣:枝干瘦劲而挺秀,黄叶洒落而疏朗,一穗穗小辣椒,红的、绿的、紫的,点缀在枝叶其间,宛然一盏盏闪烁的霓灯,又如镶嵌在新娘头饰上的粒粒珠玑,掩饰不住灿烂的笑容和青春的骚动。不过最值得夸耀的还是那盆吊兰,如果用最简练的语言描绘它,只有一个“旺”字还比较妥帖。茂盛的叶蔓恣情任性地垂落下来,简直就是一道飞流而泻的绿色瀑布!刚移栽过来的时候,它才不过两三枝,但叶蔓迅速增长、分蘖,已有十几枝了。它们从四面覆盖了花盆,花盆则完全隐没在绿色的瀑布之中了。吊兰的叶子呈卵形,娇嫩而饱满。小学老师讲解“翠嫩欲滴”的词义时,如果把它搬去课堂上,恐怕不用费片言只语就会使学生明白晓彻。有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捧住低垂的叶尖,要掬几颗液汁尝一尝,心想那必定爽口极了。可不是,叶子仿佛透明的一般,在阳光的照射下,一条条叶脉清晰可见,几乎看得到液浆在里面款款流动,甚至还能听到细微的流动的声响。这是多么令人心动的生命的乐章啊!
有一天,一位同事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喊道:“吊兰开花啦!”我们不约而同地凑过去看。果然,在一个枝丫的顶端,有一个豆状的小粒,红红的、尖尖的、细细的,很不起眼,但的确是一朵含苞的花蕾,仿如一颗玲珑的细珠。“太小了。”兴奋过后,人们不无遗憾地叹道。但我以为,若论花事,含苞的最好,乍开的次之,怒放的则又次了。不光是花,事物大凡是这样,成熟固然很美,却难免落入窠臼,一样产品、一项技术、一门学科、一种艺术、一个人……一旦落入窠臼,其生长的活力和发展的空间就被限定了。
眼前这几盆花正如学生一样充满了朝气——我甚至已搞不清楚“花季少年”的修辞中,哪个为本,哪个为喻了,所以吸引了别室的朋友来观赏。都笑说我们这里风水好,竟然赶紧着把他们的花草也搬来寄养。说来也奇,同一天插的同一株上的吊兰,我们这盆已是藤缠蔓绕、丰姿婉转,他们那株虽然也没少操心,却还是丑小鸭一样,病恹恹的,没有生气——我们只得收养了它。不知道在“优”风“异”水中,它能否茁壮成长起来。
我忽然想到当下父母为子女择校的问题,虽然两千多年前就有孟母择邻而居的经典,但我觉得这并不是培养人才的普适规律。孟子成功了,别人却不一定功成,因为影响学业的因素实在太多。这与花事相类:天赋秉性一也,养育教化二也,水土环境三也,还有个体成长中的偶然运气,四也。
齐振西,男,汉族,1966年生。大学本科,毕业于兰州大学力学系。籍贯河北蠡县,现职保变电气公司高级工程师。爱好文学,多篇小说散文随笔发表在《中国青年》《羊城晚报》《保定日报》《科技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