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英雄传(小说连载之十)
杨浩然.偶然著
十、戏迷心窍 种豆得草
自打结识了羊二的一帮朋友后,马三特忙。先是去崮西参加了范青的婚礼,又催静宜将小姨子说给了刘六,紧接着就为马克龙的婚事张罗起来了,订婚、买家俱、拜堂一气呵成。
马克龙是老马家的佃户,深得仁贵父子的信赖,租给他的十亩地,每年也就象征性的收些租子。马克龙很会来事儿,种地之余经常来东家打下手,一是为了混口热乎饭吃,二是帮东家打理家务、代收租子。对此,仁贵父子很赏识,便指定他协助五婶全面执掌家业了。
为什么如此按排呢?就是嫌马三年轻气盛,办事不牢。在他们眼里,小三子打小没娘,被全家人惯坏了,又在戏班里混了几年,身上的毛病太多,难当大任。
五婶快言快语,很会理家。几个当家的出走后,她运筹帷幄,在马克龙的全力协助下,仍把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起初,她对马三的放荡也很反感,可自打马三救出尚贤,又倾囊相助帮马克龙成家后,她的这一想法就荡然无存了。家里有什么事,也爱找马三商量了。
成家后的马克龙干劲十足,又向五婶提出了再租赁十亩地耕种的要求。而宋子良等三只东北虎则看中了马三的为人和五婶的大度,也提出了租地要求。
“我看行,反正爷爷、父亲和叔叔不在家,我和静宜也帮不上忙,既然他们有意耕种,就把那百十亩地分给他们种吧。”马三道。
“克龙不行,家里一大摊子事儿还指望他哩。”五婶说“你那几个朋友可以,他们的家被小鬼子占了,老在外面游混,也不是长法儿。”
“是啊婶,这几年天灾不断、蝗虫泛滥,好多佃户都想退租哩。这几位虽高门大嗓,但种地是好手,又会武功,干脆让他们去下河口场院里住吧。有他们镇场,咱们的粮仓和牛羊就安然无恙了。我呢,也好腾出精力来去侍弄南山上的地和果园啊。”
“好,就这么办。”五婶说“告诉你那几个朋友,干好了有赏。”
听了娘俩的对话,静宜打心里高兴。为了拴住这头放荡不羁的小马驹儿,爷爷煞费苦心,一下将南坡的二十亩岭地分给了他。徐大带戏班子随国民革命军北上时,同样怕他在家游手好闲,又将南山的十五亩岭地和一片山林及一犋牲口转给了他。其目的,就是用家庭和土地拴住他。可马三呢,却沉浸在戏园子里不能自拔,集集到镇上听戏,哪有心思种地?可爷爷有言在先,让他必须自食其力。虽然生拉硬拽的上了套,但野性未改,一听丈夫走正道了,最高兴的自然是妻子了。
向婶娘起完保证,马三马不停蹄,立马将三只东北虎拢到了一起:“诸位,五婶说了,从今往后,你们就归我和马克龙管了,谁表现优秀,先给谁成家,不听嚷嚷者,滚蛋!”
“三哥,是不是也演天仙配啊?”赤兔马肖侠问。
“那你得教会我马上功夫。”马三笑道。
大刀张克侠不待慢,当即唰唰唰耍起了鬼头刀。
“看我的。”神枪宋子良一个箭步冲进院子,对着张克侠便刺。他用得是岳家枪法,号称“枪中之王”,为南宋抗金名将岳飞所创。此法招招制敌,一击必杀。只见他进攻时刺、戳、点、扫、挑,招招到位;防守时格、拨、架、挡、淌,妙枪生威!攻防一体、防中带攻,攻中设防,令敌无还击之力。
“好枪法儿。”马三跨前一步,一抱拳“明儿个起,本司令先练枪!”
到底让宋子良占了上风,赤兔马和大刀吐了下舌头。
马三怕伤了二侠的自尊,随转身拱手道:“二位,你们传艺时可别藏着掖着哈。”
二位一听,咧着大嘴笑了。
马三悟性高,学什么会什么。在马家峪,瞿小康算是个有学问的人了,可没几年,肚里的弯弯绕就被他掏了个空;爷爷的武功非同一般,刀枪剑戟无所不能,耳濡目染下,他很快就参了个透;岳父徐大演技一流、且武艺精湛,可他没费吹灰之力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这不,宋子良才教了他几个早晨呢,马三就把个岳家枪法练得七七八八了,虽没神枪耍得那般娴熟,但也有板有眼了。
这个冬天,马三很充实。白天跟哥几个切磋武艺,晚上便躲在地屋里看四大名著,夜夜与书中的英雄豪杰们一起喊杀、一起狂欢,好不自在。
转眼,春天到了,马三便一心一意地侍弄起一亩三分地来了。三只东北虎很会来事儿,先帮他把地整好后才去忙活自己的。马三很感动,正打算去帮他们呢,马克龙发话了:“三侄子,您是东家,咋能帮佃户干活呢,我们几个互助一下就行了。”
“是啊三哥,刚下了场雨,得种瓜点豆哩,忙你的去吧。”肖侠道。
春落一粒种,秋收万颗子。静宜也催。马三便背着半袋豆种、扛着锄头上坡了。
南山坡虽只有三十五亩地,但山场多,看上去一往无际。说来,马三有福,虽说自己不大会侍弄,但戏班子没走时,师哥师姐们常来帮忙;戏班子走后,长工们则背着爷爷来帮忙。那会儿,夫人被三匹小马驹儿拱得天天围锅台转,根本帮不上忙,若是没人帮啊,指不定就让父亲、爷爷看笑话。如今,更好了,有马克龙和三只东北虎助力,经营这几十亩地就更不在话下了。
春雨贵如油。今天,他打算先点豆。点完豆,锄地。
雨后,正是点春豆的好时节。地里的草在疯长,也得锄。为了节省时间,他捎了午饭。
点了一会儿豆,感觉又累又渴,便停下来喝水抽烟。刚点上烟呢,一阵风从山南夹裹着锣鼓家什声飘了过来。哦,今天镇上逢大集呢,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镇上五天一集,集集唱戏。
自从离开戏班后,马三虽然每晚也拉会儿琴、唱段二黄,但老觉得不过瘾。他怀念戏园子、思念师傅和师哥师姐,为了找感觉,便每集去镇上听一回戏。窝鳖了一个冬天的他一听锣鼓家什响就心动了。
今天的戏,是穆桂英挂帅。马三知道,这锣鼓家什一响,预示着戏快开场了。情急之下,他抄起锄头,随便剜了个坑,将豆种往里一倒,搬块石板一压,拎起口袋和饭桶就往镇上跑。
集上人山人海,戏台这边,更热闹,马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去。当听到戏班的同行宣布,为了庆祝四月八庙会连唱五天时,高兴的直拍腚。心里话:这回,就听个够吧!
看了五天戏,那叫一个过瘾!马三还沉迷在剧情中呢,人散了。直到这时,他才想起了豆没点完、地没锄。
听戏确实过瘾,可连续听几天,是人犯迷糊。当马三迷迷糊糊地回到地里后,不迷糊了,懵了。只见那块压豆种的石板早被膨胀的豆芽托举起来,足有一棉布尺高哩。风一摇,它也摇。摇得乌鸦在树上哇哇叫。
锄头怯生生地躲在一旁发呆,身上着满了锈,脸上已起了斑。
最可怜的是那些苗儿,早被杂草吞噬了。偶尔想探下头都难。只有荆棘在那儿狂欢,可惜,荊棵虽张扬,得秋天开花结果。棘子的花倒是开了,但开得惨淡、缺少妖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