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清明

李咏成

一

黑白照片是一扇门，分开两个村庄

一边喧嚣俗气如大红的鞭炮

一边黑暗孤独如破旧的石碾

照片背后的村庄也有热闹的日子

那边的春节

是4月5号

父亲和母亲应该天不亮就起床了

清理完长方形的胶囊房

便开始漫长的等候

无论艳阳高照或者雷雨交加

午饭以前

期盼远方谋生的儿孙们

都回来团聚

二

一座坟挨着一座坟

外形都是同样弯曲的弧

如同开裂的扁担、荒芜的田埂，和

一头瘦弱的牛背

一生兜兜转转

磨出了多少血泡

把所有脚印连成一条线

能清晰地看到

一座坟墓的素描

三

祖坟过几年就会长大一些

祖父祖母为父亲和母亲安排了住处

城里的人们也在不停地换大房子

为儿子留一间结婚

为孙子留一间写作业

死去的父母与活着的父母

没有什么两样，每天积攒水泥和砖瓦

留给自己的

只是一块小小的碑

四

经济发达了，祭品愈加丰富

我们送的东西越多

那边物价越高

想送点特别的，比如

一首诗

可是雨季里潮湿的文字

怎么也点不着

五

每回一次老家

村子都会瘦一圈

村后那片竹林也歪歪倒倒的

一如久病的母亲

用手去抚摸一个粗糙的竹节

仿佛抚摸到母亲

因为风湿而变形的十指

和她一辈子

疙疙瘩瘩的日子

作者简介：

      李咏成，武汉人。喜欢摆弄文字的工科男人。作品见于多种报刊和网络平台，计百万字。曾获中宣部新闻通讯作品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