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浮尘(二)
悠悠往事都是情
萧索
二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从事抗联斗争史研究,去关内外调、采访,路过故乡兴城,借机看看我妹妹,晚饭后,妹妹说你的高老师就住在隔壁,我一时没想起来是哪位高老师,妹妹说,她叫你“傻小子”那位,我笑了,想起那人生起步的中学年代。
我入学时,全国解放不久,翻身的人们非常渴望孩子们上学念书,初中学生,有的竟有十七八岁.我在班里年龄是最小的一个。我的同桌是一位候补生,开学很长时间也没来报到。后来,就听说休学住院了。于是我一个人一桌。不久转来了一位女同学,姓W,自然成了我的同桌。
她是山东人,说话、读书地方音很重,比如,小狗,她的发音是小沟,同学们笑,她很不好意思。后来知道了,她的父亲是飞机修理技师,随军機走南闯北,居无定所,到兴城可能要常住了,所以家搬过来,她转到这里上学。她好像大我两岁,背地里还让我叫她姐姐。她很吃苦,有时饭后她读课文,让我纠正发音。
过了不长时间,我们班又转过来两位同学,这次简直轰动了全校——来的是一对孪生姐妹,还是俄罗斯女孩,名字叫丽达、娜佳,原来她俩是附近果树场场长的女儿,母亲妇产科医生,两个女儿本来在大连上学,因为父母亲想孩子,这里建立了初级中学,所以转过来。她们的父亲据说是老抗联,还是一位领导,姓张,人称“张老”.抗日战争困难时期退守苏联,和一位学医的俄罗斯姑娘结婚,新中国成立后,当了果树试验场场长。
她们的母亲开个妇婴诊所,自己有辆二马车,谁家妇女生产、小孩有病不论多远只要她能去到,分文不取,所以兴城附近都知道有位玛莎医生是位“送子观音”。
我们这两位同学也有趣,每逢假日开学,她俩都站在门口和同学拥抱接吻,闹的同学很不适应。玛莎医生受邀参加过我们的少先队活动,给我们讲过卓雅、舒拉的故事,虽然玛莎医生中文不太好,有两个女儿翻译也讲的有声有色。会后,少先队以大队部的名义给玛莎医生写了感谢信,开头称:玛莎妈妈-----信由两女儿转达,回信也由她两个带回,但我们在信上仅看到红铅笔写着100+5,其它俄文我们不认识,好在我们有翻译,丽达和娜佳把俄文翻译过来是:中国是100分制,苏联是5分制,100+5,表示中苏友好,老师同学都是哭笑不得。但,这件事却得到了团县委的表扬,我和我的同桌写了一篇通讯,在县广播站播出,学校大队部还专门出了一期板报。
多年之后,我我搞东北抗联史研究,对东北的抗联的党、政、军组织领导略知一二,但这位张老我怎么也没有对上号!后来得知他原来在内蒙领导抗日斗争,曾是云泽(乌兰夫)的战友。
不久,全校少先队组织改选,我的同桌被选为大队长,我被选为中队长。少先队辅导员、学校团委书记高老师对团少先队工作抓得很紧,也很出色,组织很多次活动。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和空军疗养院联欢,听 空军战斗英雄张积慧讲在朝鲜战场击落美国空军王牌飞行员戴维斯的战斗故事。
那天同学们都兴奋的不得了,排着队,唱着歌,两千多米的距离一会就走到了。
到空军疗养院,我们在门口等候,突然间,铁大门开启,眼前又一道门打开,我们看见面前是宽敞明亮大厅,里边灯火辉煌,有几个漂亮的女军人引导着我们进了大厅,后边门又轻轻地合上。原来我们进了地下的礼堂。
不一会铃声响起,大幕徐徐吊起来,舞台上出现了我们的高老师和几位军官,有一位大个子军人和高老师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到台前向同学们敬个标准的军礼,高老师挥下手,我们起立鼓掌,直到高老师让我们坐下,大家望着台上的军人,他开始说:同学们,大家好!张积慧同志昨天晚上接到命令已返回机场,我是他的战友,我来给大家讲述他在朝鲜战场上打下美国空军王牌飞行员戴维斯的战斗经过------我们一下觉得很失落,但看到高老师的手势,大家还是热烈的鼓掌。
听完了张积慧的战斗故事,仍然排着队伍往回走,大家一路上议论纷纷,觉得错过了和空军英雄张积慧见面的机会,高老师一路上没有纠正也没阻止同学议论,她只是微笑着和大家回到了学校。
周末下午,同学们集中大礼堂,我的大队长同桌组织大家讨论听张积慧战斗故事的感想。高老师来了,她拿着多份报纸和大家说:你们谁看过空军英雄张积慧的照片?有人说,没有!有人说,看过报纸上穿着飞行服站在飞机门口照片。高老师说,谁的有印象深,请举手!真有的同学举起手来,老师说:好,把报纸给他。那个同学一看报纸,哇的叫起来!原来他看到是舞台上讲张积慧故事的人正是张积慧本人!报纸在同学们手里传看,女同学有的高兴流下了热泪,结果这个周末的下午大礼堂里成了欢快的海洋,大家跳舞唱歌,也理解了空军疗养院领导的良苦用心。
高老师不兼文化课,她对全校学生的政治思想教育是我们成长不可或缺的补充,比如,我们读书小组沉浸在《林海雪原》精彩故事时,她组织全校少先队走了三四公里的路程去韩家沟果园,大家以为去参观,结果看到了场长领导工人施肥,高老师让同学们帮忙,我们学到了果树施肥知识。休息时我们坐在平果树下,大个子场长问我们课外看什么书,大家说在读《林海雪原》,场长让我们讲书里的故事,大家七嘴八舌讲在自己心中印象深的一个个段落,有个女同学说:我最敬佩小白鸽了,在那样严寒的大雪天他给战友们治病,尤其“雪夜施神医”抢救冻伤伤员那一段我都哭了。这时高老师站起来:我们今天来不仅是看工人叔叔给果树施肥的,是来拜访《林海雪原》剿匪英雄的。高老师指着大个子场长,这位场长就是剿匪英雄大老薛叔叔,他转业到这里当了场长。小白鸽雪夜施神医,就是这位场长叔叔的经历!我们请薛叔叔讲一下小白鸽姑姑的故事好不好?
薛场长给我们讲冰天雪地里剿匪的故事,讲少剑波、讲杨子荣、讲小白鸽为伤员治病时,他脱掉了脚上的鞋子,举起一双脚,我们看到了他的十个脚趾仅剩了七个!这时整个果树施肥的场地连同工人在内又是哭声一片。
——高老师就这样寻找一切机会给我们这些单纯、洁白的青少年儿童的心灵润进红色的印迹,树立少先队员们革命理想。多少年之后我们理解了高老师的慈母一样的用心,感到此生有这样老师真是我们成长的幸运。
就我个人来讲,我的一段经历更觉得高老师就像我的妈妈一样终生难忘。初二以后,我接管了学校的板报,除了同学们写的通讯稿,择优登载板报上,有的素材经高老师筛选,由学校指定写成广播稿送到县广播站,那时署名都是辽西省第一中学通讯组,而且一般情况都由我写成初稿,通讯组成员讨论后清高老师审定。我写稿是要静,往往是自己在宿舍里写初稿。
记得一个周末,宿舍里同学在休息,我们这一代人好动是本性,逢休息,屋里吹打弹拉声音不断,那天,我在赶写一篇通讯,我让大家静一静,可是没有人听我的,还有同学说:作家,你也休息一会吧?我没理会,我的一个好朋友爬上二铺的梯子,用笛子敲我的头,我伸手抓他,他没想到双脚离开梯子悬在半空!等我伸手再去抓他时,他担心摔倒一把反倒抓住我,于是我俩从而铺上摔到地上,结果是他头皮磕出了血,我摔碎了眼镜,砸碎了钢笔,胳膊一片殷红。同学们吓坏了,原来学校有严格规定,宿舍里不许打闹,违者严肃处理,结果我们俩都受了伤,流了血,又从二铺摔在地上!同学跑去找学校医生,周日,校医休息,正好看见高老师,听说后,她跑到宿舍,看见了一个头上流血,一个眼镜砸坏,钢笔无法使用,胳膊出血!好在高老师可以打开医务室的门,给我们两个做了紧急处理。这一下宿舍的人都面面相觑,直愣愣的看着我们俩个,高老师没发火,但一脸愠怒,说了一句:明天继续上药打针,防止感染。
第二天,还没上课时,我的学姐——同桌,没敲门就跑进来,同学们睁大了眼睛,同桌只说了句:老师叫你。见了班主任老师,我几乎两腿在打颤,张老师面色铁青,走到我近前,举起了巴掌,但看我一只袖桶上还有血迹,他的手放下了。
那天我哭了,检讨时说了啥现在不记得了,老师让休息两天,按时打针上药,说:等候少先队处理吧,但不会轻饶你。
这是我知道的,不管生么原因,犯了“宿舍打闹”的大忌。我两天没出屋,学姐——同桌来了,给我送来钢笔,用胶布把摔坏的眼镜粘好,告诉我不要出去,以防感染,我说我要写通讯稿,她同意了。课间时,班上同学来看我,他们当中就有丽达娜佳,她俩看着我的狼狈相抿着嘴笑,还说:要不要我妈妈来给你看看-----同学们都笑了:玛莎妈妈是是看小孩子的!
然而,放学后,丽达娜佳骑着单车给我送来了消炎药,告诉我,玛莎妈妈没在家,去出诊了。同桌来了,要走我的眼镜,原来她去城里给我重配了一副,要看近视度数。这两天她总是带来校医老师,检查伤口,打针吃药。
又一天的早晨,高老师自己来了,我把写好的通讯稿交给她,她看着我,是那种爱憐又不忍心似的用手戳着我的脑门:一会开大会宣布对你的处理!
处理的结果,我终生难忘:全校师生集中在操场上,我在大讲台上亮相,我向校师生检讨,最后宣布撤销我的少先队中队长职务!那天,我真的若有地缝都得钻进去,一下成了同学们的笑柄。我那个同学只是受了批评。
这大概是班主任老师说的“不会轻饶”处分吧。
但是那篇通讯稿的结果是我没有想到的:不但县广播站播了,还引起了县体育委员会的注意。原来,我是受高老师的安排要我写写我们学校的四位“体育健将”,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篮球赵罗斯、铅球张海军、长跑魏恩达、自由体操李久斌。先说篮球赵罗斯,这位同学很有趣,他一米九大个子,可能生来就是个打球的料,我上初二,他上初三,我上初三,他还在初三,我上高中,他仍在初三!他不想念书就想打球,他父亲是海口渔业社社长,和学校说就让他打球吧,学校也真的舍不得让他走 ,因为有他,县里篮球队谁也打不过一中球队!。最后还是县体委给他找个出路:上省体校,入省青年篮球队,担任主攻。也许因为太优秀了,引起一个坏人的陷害,抢篮时故意绊他一脚,结果摔断了几根肋骨,不能上场了,下绊那个人判了徒刑。
1960年我在本溪,有一次去沈阳开会,回本溪的火车上,突然看到了这这同学,他告诉我,现在是本溪钢铁公司总工会任篮球队教练。真巧,多年之后我们居然又在一个城市。铅球张海军,辽宁省中学生运动会铅球纪录创造者,他的铅球成绩很长时间成年组都没有打破;魏恩达刷新了中学生的长跑记录;李久斌的自由操那时候都有人录像,他的单杠“大车轮”女同学看都捂着脸惊叫。
这四位同学不仅是我们学校也是兴城县的宝贝。
我们上初中时,第一年月伙食费3·5元钱,转年4·5元钱,而且我们那时高粱米饭很少吃,基本是大米白面,菜更是好得很,猪肉粉条,鸡蛋对虾,海鱼每周都有,校长还经常检查食堂的伙食。在食堂吃饭我们都是自己带的碗筷,可是这四位体育“健将”吃饭成了同学们的一景,他们几个不是用碗而是用盆,老师还特别强调给他们几个加餐——做好吃的。
我们升初三的时候,果树场场长张老逝世了,追悼会在北京举行的,我们看到了讣告上竟有周总理的名字。,两个女同学们没来上学,后来听说由国家安排去了哈尔滨,只是我们再也没见过这对孪生姐妹。——高老师私下和我们说,玛莎妈妈和丽达娜佳给学校写过感写信,还给我们班带好。
我的同桌周末回家,她把钢笔又要了回去,周一回来把一支新笔给了我,说送人不能送旧的,给我的笔是她爸爸单位你年终发的纪念品,我不想要,她说我们是毕业班了,你就好好学习吧,你的“丑事”别让家里知道了,她笑着把钢笔塞给我。
我们班主任在班会上说,初三毕业,你们要达到优秀的成绩离校,指定的几个人要全五分,其中有我。老师知道我偏科,找我谈话,我说数理化我不愿意学,能及格毕业就行了,立即遭到他严厉地批评,我知道他是好意,不想辜负他的一番心血,但我也清楚 ,平时不重视数理化,现在要全检起来要费劲得多。
那时学校规定,一个学年要有月考、年考、平时积分共五次有效记录,我的数理化基本保持四分。我自己觉得化学没有把握,老师把我的化学成绩规定为最后的两次成绩必须五分,辅导我化学课就交给了我的同桌。她对我的化学课的听讲和作业十分在心,不但辅导,还时刻监督。结果毕业前成绩摸底时,我的其他科都没问题,化学是4、4、4、5、5,不符合全优!我们的班主任居然为我去找到化学老师,化学老师想了想说:破个例吧,看他的4分里,其它考试有没有过5分,结果查到一次测验是5分,于是我的化学成绩變成了三个5分,两个4分,年终成绩符合5分!这幕后的操作我当时不知道,公布年终成绩时我很高兴,心里觉得没有辜负班主任老师的期望。记得那天晚饭后,我的同桌提出到小河边走走,他把这次提分的过程告诉我了,我觉的很惭愧,自己的偏科竟给老师和同学增添了麻烦。
毕业离校,张老师和我说:以后在人生的道路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工作都应该全力以赴。——这句话到今天我还是牢牢的记在心里 。
我们的团委书记、少先队辅导员高老师对我们毕业班十分关照,几次组织文体活动,放松中考的紧张心理。哪一年,正是志愿军从朝鲜回国,兴城城北有个北大营,我记得对外番号0140部队。考完高中没有离校,八一建军节我们和北大营部队举行了一次联欢,我的同桌在台上唱了一首马玉涛的《见了你们格外亲》,她的声情并茂的演唱,大厅里出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掌声雷动,跳跃欢呼,有一个年轻的军官,找到了我的同桌,送给一支钢笔,还要了她的名字。我的同桌这些事都告诉了我,我没在意,觉得也许是她的歌声感动了这位军官,她也没当回事。
我们离校前,她回一趟家,第二天匆匆地赶回来,约我出去,我们又在那小河边,她告诉我,爸爸调回青岛了,家也随迁,我当时真的有些失落,还是祝贺她回青岛,她突然抓住我说:我不走,我报考的是兴城高中。我说考上了你可以转回青岛上学。她坚定地说,考上高中我也回兴城上学。——这在我心里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她家已经迁回青岛,一个姑娘家留在这里?然而这三年,真的情如姐弟了,真的担心她离开。
学校通知我们离校了,我张罗给她买火车票,可我没找到人,我想她一定是和高老师告别,走到高老师办公室门口,她正好出来,两眼通红,高老师在给她擦泪,把我也叫到屋里,告诉我同桌哭的原因:北大营那个年轻的军官给我的同桌写了几封信,要和她处朋友,第一封信同桌没拿当回事,又来第二、第三封信,同桌受不了了,找到了高老师,高老师专门去了北大营,告诉了那个小伙子,讲清了道理,还回了那支钢笔,这位军官很大度,承认有些唐突,表示了歉意,那支笔没有收回,留给我的同桌做个纪念。
相处三年的同桌回青岛,是在一个晚上,在开车的一刹那,我的学姐突然把那只钢笔塞在我的手里,随着火车地启动,我愣愣的看着火车远去。
当我神情落落的走出站台,在检票口,看见高老笑着看着我,她说:走了?我点点头。她看见我我手里的那只笔,我说,是个纪念品。她拍拍我的肩头:真是个傻小子!
这就是傻小子的由来。
我一直没有过多的理解我和同桌的关系,心理上始终当做姐姐,同学情姐弟情三年如此。然而,几天不见那种失落感真的存在。我想她也是和我一样,不然为什么暑假回青岛,说好的回来兴城念书,为什么还写信给我呀,信里突出的竟是想念之情啊?她让我找高老师说问考试成绩。高老师同样也拿着我同桌的信,笑着说,还问你来没来找我呢。啥意思?傻小子懂得吗?我说她想您了。她仍然是用手指嬉笑着点我的脑门。
高老师告诉我,你两个都被兴城高中录取了,可以发个电报给她。
电报我发了,还告诉她,开学我去接站。
开学报到那天,我们两个又编在一个班,当然不会是同桌了。她是共青团员,我在初中没有开除“队籍”就不错了,不久,学生会改选,她当选为学生会副主席,我这个“无党派人士”在学生会宣传部任了个板报编辑。后来,板报之外每周还出版一期油印小报,报头好像曾经叫过《渤涛》,是我们的长征老校长华先生起的名字——渤海之涛。
我们这个校长新生开学都要有个讲话,其中有句话已成了历届学生的名言:高中学生主要是学习,不许搞对象!——他是一片好心,但同学之间真有不少卿卿我我的。
校长叫范华,是个随军记者,长征过雪山,掉在雪堆里,是藏族老乡救了他,九死一生,回到部队,在他身上没有一样文字材料可以证明他是随军记者!审查很长时间没有结论,到我们学校当校长,听说还在申诉。
记得,布达佩斯举办过一期世界青少年艺术展览,我们学校接到通知,板报和《渤涛》编辑部发起征稿启事,高二年级有一位外来的姓罗的同学(名字忘记了),小个子,人看去即精明,又平常,他提出要画一条鱼,学生会和编辑部半信半疑拿不定主意,我的同桌坚决支持,报到了美术老师那里 ,美术老师说,问他还有什么要求?罗同学说:给我研墨。结果又反映到校长那里,校长听了高兴说:全力支持!也许会出现奇迹!于是就根据这位罗同学的安排,专门腾出一个小房间,墨盘是他家的平底泥盆,两个同学研了四个小时墨,罗同学告诉关门沉淀,到了第二天打开门,屋里墨香飘出来,罗同学从家拿来宣纸,抱着个盒子装着笔,作画的大桌子上又铺一层白纸,根据校长的指示,罗同学作画时间谁也不许打扰。
这种神奇神秘的作画,全校都在等待惊奇的那一刻——看看这条鱼的芳容。终于听到了罗同学的声音:可以请校长和美术老师来了。两位老师来了,又关上门。过了好大时间,校长和美术老师简直是抬着罗同学出现在门口,美术老师向聚拢来的同学说:大家可以看,不许摸,还可以评出1、2、3等级,供学校参考。
学生会的同学不是第一批进去的,但进去的同学那种尖叫声,外边的同学真的领教了!我进去了,看到黑板上有三条鱼!——分别是100x80cm,80x50cm,50x30cm三幅宣纸,三条鱼,看去就是墨色浓重,笔调粗细而已,画上的鱼正在水里摆尾,张嘴吸氧,活灵活现,这个罗同学真是马良在世!
那时没有塑料布,是三块玻璃盖着三张画纸,最后经过校领导研究决定,把第二张送到团中央参加布达佩斯展览,结果获得了银质奖章、奖杯!不久,这位罗同学没毕业就走了,我再没有他的消息,后来渺茫听说他的外祖父是清末画家,水墨丹青是当时的一绝。人在国外,单亲母亲把他带到兴城乡下,图清净,专门监督儿子画画。还据说,他在我们学校用的也不是实名实姓,这都为什么,学校可能清楚。后来听说,团中央复制了奖杯送给了学校。
我除了参与编板报、油印小报还坚持写广播稿,我的学姐不再和我共同执笔了。她学习抓得很紧,常常不客气督促我学习,看我笔记。她家不在兴城了,似乎觉得我这个同桌学弟已经是个亲人了,有时晚饭后,我们走上兴城这个古城的城墙,望着远方,谈论学写的心得体会,谈论对未来的憧憬。在校园她有时站在银杏树下,看我从远处走来,我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县里广播时间到了,我等着听大喇叭里有没有你的的广播稿?我心里觉得热乎乎的,从那以后,我每写一篇稿子事先都要告诉她。
高一下半年,《中学生》开展关于【读书兴趣的大讨论】我因为一篇读后感和辽宁大学中文系教授、著名文艺理论家冉欲达先生成了忘年交,到了高二,先生居然要我报考辽大中文系,这个消息我告诉了我的学姐,她很高兴,我们商定考辽大就是升学目标。
高一暑假她没回青岛,我想让他去乡下我家,她连连摇手,说那绝对不可以!我问为什么?她说,你傻呀-------,告诉我,学校同意她留校。——后来,我和高老师说起这件事,高老师又是用手指点我的脑门说:傻小子!
寒假她回了青岛,我回了乡下的家,结果发生了给我结婚的闹剧,那时我想起了学姐、同桌,如果她在,一定帮我想出拒绝结婚的好办法。
我坚决不同意结婚,可是家里的最后通牒已经很明确:那就别想念书了,这是致命的一击!如果那样,什么辽大,什么共同理想都不复存在了!也就是这个时候,已经是共和国军官的舅舅回家探亲,听所我的这件闹心事,很反感,他坚决支持我念书,问我想怎么办?我从读书中想起了鲁迅、郭沫若等人对待包办婚姻的往事,和舅舅说:逃婚!舅舅想了想,说,你先不要反抗,等我安顿好了,再想一个万全之策。
寒假结束,我急忙回到了学校,到车站接回了我的学姐,家里发生的闹剧没有向她透露一个字,心里想是和舅舅商议那个“万全之策”。
不多日子,舅舅开着汽车来搬家,特意到学校找我,办法有了:转学!但要有个理由,我想了想,就说我要上文科高中。舅舅同意了,搬家时和我爸爸说,他那里高中分文理科,叫我去他哪里上学。爸爸可能惧于舅舅的威严,无奈,只好同意。于是通知我办转学手续。(后来得知,舅舅联系的丹东孤山中学真的是文理分科的高中)
这个学期开学不久,学姐有时觉得胸闷,脸色潮红,过些日子开始咳痰,起初以为是粉笔末过敏,换了座位还不好,我很着急。转学虽然没告诉她,但也不会瞒得住她。我主张去医院检查一下,她信我话。好在医院和学校一条街,去了一检查,简直是晴天霹雳:大叶性肺炎!我拿着化验单不知所措,不想让她知道,问医生说:这个病-----医生说:什么这个病!赶紧住院吧!拖得时间长很危险的!我拿不定主意,又问医生:她家在青岛,可不可以回青岛-----医生看看我:不行,回去也得病情稳定,现在不能走。
我怎么和她说呢,觉得得医生说住院,比我说好使。她手里有学费,打针吃药问题不大,住院押金床费要有一笔钱,虽然她家里钱不会有问题,但远水不解近渴啊。
我这个学姐见我半天不见人,觉得病情不一般,自己主动找到医生,医生按我们俩的商量,很委婉的讲起大叶性肺炎的起因和治疗,让她安心住院,说一切费用在家里钱未到之前由我想办法。
她哭着同意住院了。
我嘱托临床护士关注她的病情照顾生活后,又去找高老师。她很热心要去张罗钱,我说先住上院就可以了。高老师想一想,你认识赵主任吧?我知道她指的是现在当副县长的赵主任,他是我小学校长的舅舅,我们上初中,校长老师还来和舅舅说请特别关照乡下的孩子。高老师告诉我,医院的院长就是赵县长的哥哥。
我明白了高老师的意思,决定去找县长老师。
那时,兴城县县委政府在一个旧社会高官的院子里,这家主人听说去了台湾,整个深宅大院空着。我们上初中时,就看到门口有下马石,上面刻的是:文武百官到此下马。还看到院子里有后花园,有小姐绣楼和养鱼池,只是鱼池里已经没有水了,花已凋零,绣楼也斑疤脱落了。
我在大门口被收发室老头叫住了,问我干啥?我说找我的县长老师,老头一再追问,我告诉他来的目的。,他迟疑了一会说:我看你不像撒谎,赵县长不知在不在家呀。我着急,说:你打个电话就知道了,人还在医院那。他说,我打,我打。结果不一会功夫,县长老师亲自出来了,他还认识我,忙问我啥事,我说了。县长老师说,要不要我给你拿钱?我说不用,要先住上院。县长说,那我就不用去了,我给你写个条就行了吧?
事情办得很顺利,院长看了县长的字条,什么也没说,叫来主治大夫专门作了交代。安排好了,坐下来,点棵香烟,看着我:你俩什么关系?我说:同学。他没说话,用手里的本夹子敲打我的脑袋:你们的小学校长不想当老师了,要跟我学医。(后来听说,真的当了乡村医生)
住院问题解决了,我也无心上课,等待舅舅安排学校,很快电报打过来,丹东孤山中学同意我转学。我向学校提出转学申情,开具了转学证明。
我的学姐,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治疗,病情稳定,可以回青岛了,她也办好了休学手续。我们吃了一顿饭,她提出到城墙上走走,我担心她的体力不支,但她坚持,我们坐在城墙的垛口上,望着远处的山,望着隐隐约约的渤海,她在哭,我安慰好好养病吧,坚持一同考辽大中文系,这个奋斗目标谁也不能动摇。她第一次抱住我:哭成泪人:还有可能吗?我说:有,别的什么也不要想,你,养病,学习,我们在辽宁大学冉先生面前见。她似乎平静多了,说:你安顿好了,给我写信,我随时把身体情况告诉你。
分别是痛苦的,但各自的情况已经决定不得不分开,好在我们有个共同的信念:报考辽宁大学中文系!
然而,现实却打了我们两个重重的耳光!什么信念理想后来都被击得粉碎!
三
丹东孤山中学,真是文理分科的高级中学,很理想,也和我意。
学校所在的大院,原是开国中将周桓将军的老宅,离舅舅家又近。我一切安排就绪,先给我的学姐发了一封信,不久回信我心里凉了半截,她病不见好,不得不住院;我也是遇到了新的情况:原来舅舅已退出现役,转业到一个巢丝厂任工会主席,舅舅转业后收入要比现役少得多,我不想再拖累舅舅。就我和学姐的现状而言,已渺茫感觉到考辽大的愿景似乎不现实了!
那时国家在轰轰烈烈的大跃进,到处都在用人,我想参加工作。舅舅开始不同意,表示再困难也要供我上大学,这是他答应我爸爸的承诺。但我主意已定,他也没办法。
说实在的话,不上学的失落感,还很强烈的,正好,丹东有一所职业培训学校,二年之后统分,我征得舅舅同意去了丹东。
和学姐通信是唯一的精神寄托,她的信,每每问候不断,信信病情谈得很少,字里行间悲哀尤重,她已不谈升学考学了,那种伤感,无奈,虽然尽量掩饰,我也深深体会得到。她给我寄来青岛栈桥、八大处、水族馆、莱阳路等等的照片,后边写的话语看着伤心落泪!而且,而且信越来越少了,有时我去了几封才回了一封!那种煎熬一直伴我到毕业,离开丹东。
我们待分配时,丹东市人事部门和我们说,二年前,市里曾经从本溪市“借”过一批大中专毕业生,现在人家要人,言外之意,我们将去本溪还“债”了。
到本溪,我被分到钢铁公司,后来一纸调令,让我到本溪市郊一个新建的工厂报道,到哪里知道,是一个新建的钢材制品厂,原来由公司的大厂车间分离出来,要建成功能齐全的钢材制品企业。我去时车间已经陆续开工,办公室则是一排军用的帐篷,厂长是一位十三级的老干部,书记是工人出身,我的工作据说厂里商量很长时间,让我到车间做工资核算员,但一次工资还没有核算,又让我给一位四次见到毛主席的老劳模拎皮包,场长说当“秘书”。这位老人家真的了不得,他在本溪市简直是各种机械的神仙,不论什么类型的机械出了故障,要请他去“诊断”,我亲自看见,他的诊断居然是对出毛病的机器“听”,哪里有毛病,告诉怎么解决。真的震惊了不少人,都说李师傅“神了”。
我这个“秘书”,不只是拎皮包,要做记录,还要详细,说以后要出书。原来这位老师傅不识几个字!机器上的“洋字码”他不认识,但代表啥他都懂得!
他的高超的技术,优秀的品格,无私的贡献精神感动了我,业余时间我写了一篇小说《本报第一条消息》,【本溪日报】副刊用一个面编发,厂党委书记一看就知道写的是自己厂里的事,让工会主席查找是谁写的。结果,我的拎皮包秘书当不成了,调到厂办真的当了文字秘书。李师傅找到厂长,还让我给他拎皮包。厂长说:咱们厂要发展到中型的钢材制品企业,有大量的文字工作。李师傅只好让步了。
我在工作之余,常在报刊上发一些文稿,得到了厂领导的关心和支持,那时,舒群先生在本溪,虽在人生的低谷,他不在意,还在体验火热的生活,结识了各界的朋友,我们厂的党委书记就是其中的一位,为了培养和提高我的写作水平,书记介绍我和舒群先生认识,。那时的舒群先生由国家四级干部降职降薪,下派到本溪合金厂任副厂长。这个厂和我们厂离得很近,我成了他家的常客,他的夫人夏青是本溪京剧团团长,人很好,我的年龄和他的大孩子相仿,时间长了,有时看着我和她的孩子不由得打个咳声,舒群先生很爽朗地说: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夏青阿姨只是看着我和她的儿子不说话。
生活安定了,我想起了学姐,接连发了几封信告诉他我在本溪的情况,她终于回了一封信,说还在养病,信上尽是几年的相思相念,还告诉我兴城高中学生会有人写信告诉她,学校已不是原来的样子,就连长征干部校长范华都被打成右派了,她还问我冉先生有没有来信?我一下想到是不是由于我生活的变动给先生写信少了,真的很长时间没有先生的消息。
舒群先生是我的恩师,他除了帮助我提高写作水平,还让我认识能见到当代那些著名的作家、学者,夏衍先生在辽宁作协开设一期《关于电影剧本写作的几个问题》讲座,舒群先生把我介绍个辽宁作协,有幸参加了整个学习班,奠定了我从事影视剧本的写作的基础。学习班结束时我去了辽大,收发室一位老先生告诉了我冉先生的现状,我只好悻悻的离开,并且写信告诉了我的学姐。
舒群先生在本溪市时仍然笔耕不挫,那时在写长篇小说《这一代人》,我看到他的案头稿纸已经积稿过尺,夏青阿姨说:那里能发呀!真的无法想象,中国文坛泰斗写的作品不但无处发表,就连先生的处境也让人扼腕:不久,连合金厂副厂长职务也免掉了,全家下放到市郊的一个小山村!(长篇小说《这一代人》,后来在《收获》发表并出书——那是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了)。
舒群先生的人格魅力,优秀的作品影响在本溪市还是受人尊重的,那些不公对待,也许是出于当时的政治压力,然而先生的宽阔的胸怀精神在状态始终没有颓废,我想,也许就是来自相信党的坚强信念。
我在报刊上经常发一些文稿,也引起市里有关部门的重视 。一次,市文化局召开的业余作者会议上《本溪日报》的主编和我说:告诉你一个公开的秘密,经过舒群先生推荐,我们已向工业局(我们厂单位主管局)发函调你到报社。我一点也不知情,但想起了厂长曾和我说:咱们这个厂还没有对不起小康吧?这没头没脑的话,我一直也不懂。报社主编的“秘密”透露 我一下明白了。但结果报社没去成,厂里把我的同事,工会宣传干事叶成松给了报社!(然而,不久传来噩耗,他的的一家竟全殁于煤烟中毒!)
一九六零年八月四日,本溪大水,水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太子河平常涨水也就是几百米宽,那次大水几乎是岸边山多高水多深,上夜班的工人推不开门,宿舍就在水里!
本溪历史上的大洪水,全市受灾严重,损失巨大,我们厂也没有幸免。
全市人民、各厂矿企业响应市委的号召,万众一心,恢复生产,努力夺回大水造成损失。市文化局提议动员全市力量由话剧团牵头编写一部大型抗洪话剧。编剧要专业业余相结合,先采访,后集中编写。我是被抽调人员,话剧团团长对我说:怕出现上次的情况,这次由市委宣传部直接把名单下到单位。果然,这次没有阻拦,厂长拿着调令让我去话剧团报道。
然而,这部话剧也终于没有写成!转过年,(1961年)是我们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最为严重的一年,天灾人祸一齐袭来,那位老大哥翻脸逼债,毛主席和党中央调整了国家政策,提出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
我回到了厂,在人事科负责职工教育,那次市里开会我受命参加,传达中央、省委文件精神在市委的小礼堂,与会人员不许记录,所发文件编号登记,回去交给主要领导!结果是停办一些厂矿企业、精简机构,下放城市人口,拉开大幕。本溪市决定:凡是1958年以后参加工作的,不论党员干部一律下放,我正在其列!三年的本溪生活戛然而止!
我一直不能忘记我的学校生活,不能忘记我的老师、同学,不能忘记三年本溪火热生活和那些作家学者关怀帮助,不能忘记我的同桌学姐。高老师叫我“傻小子”,我在参加工作前,想的就是上大学,考辽大中文系,和学姐在冉先生前相见,这是唯一的奋斗目标,是不可动摇的,其它什么都不去想,我难道不明白说我“傻”吗?当目标已成了泡沫,傻小子开始情愫激荡,春思萌动,和学姐控制的那张纸该捅破了!
我向互相深深的惦念的学姐发出诚恳地呼唤:来本溪吧,我们共同开始建设祖国的新生活!回信没有让我失望,答应身体好了就来本溪。然而,来本溪,始终没有等待那一天!真的来本溪,三年之后下放的命运也会落到她的头上!
四
但人生的路,不会停止,我抱着“为钢而来为粮而去”大镜框,从一个盖楼大厦的城市一下扎到丛山峻岭的大山之中,几番周折,下放到黑龙江省延寿国营太平川种畜场,当了一名名副其实的放牧员。20年脱胎换骨,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知识分子完成了蜕变。汗水洗涤了凌魂,劳动锻炼了筋骨,斗争升华了情操,入了党,提了干,转业从事党史和东北抗联史的研究,并以此为业到退休。
北大荒,我真的领略了那没有开发的的神奇的沃野风光,我们的种畜场,是山中的大草原,四面环山,沟壑纵横,看似没有人烟,实则千百年来先人在这里留下了刀耕火种的痕迹,这块宝地我们要建成大型的国营牧场,培养优良的种畜。
一段时间之后,山青水秀,森林茂密,花果飘香,各种野兽与我们共处,河里鱼虾取之不竭,山参草药,俯身皆是,都成了我的所爱,等待我们开发。几年之后,用我们的双手在这还没有名字的大山里建成了闻名全省、全国的国营牧场,在祖国的地图上标上一个点——太平川国营种畜场。
所谓种畜,那是国家用外汇购进的良种马、牛、羊、猪等,一只新西兰种羊,竟用12两黄金买来,我们牧场里就有两只;进口阿尔登系列重挽马,单匹可负重5吨------
我又想起我的学姐,北大荒,富饶美丽,四季分明,春天香香的山花、夏天潺潺流水,秋天处处丰莹,冬天皑皑白雪,林枫叶茂是个天然的大氧吧,她来这里,一定是心旷神怡,百病全无。
我连发几封信等待回音。
在牧场,人们常说,马不吃夜草不肥,夏秋季节,夜牧神圣、惬意,既有马群安全责任,又和马匹近距离的接触。那马似乎精通人性,在草原遇到雷雨天气,它会站着不动,让放牧人员蹲在在它们的身下避雨。当马群吃饱了草,它们会趴在草原上,这时你会看到神奇的一幕:幼马中间,母马在四周,头向外,而公马则在外围警戒。我第一次看到,真为这圣灵的本性而震撼。
种畜场建场之初,一度是改造“右派”的专用场所,夜牧人员要带枪,所以政治面貌很讲究,有一个小学老师也成了“右派”,大家为之依嘘,场领导破例让他参加夜牧班。有一天,我也是多日不见学姐的回信,心里郁闷,和他去放马。
那天天气很好,繁星明月,夜露璀璨,草原上百花散放着清香,马儿吃饱了,又是趴在地上休息。他递给我一支烟,我俩坐在自己带来的垫布上,听着潺潺的流水,嗅着草原旳花香,望着天空,一会儿,他习惯的去附近巡视周围,我忽然想起了吕远先生的《草原之夜》,忘情唱起来,他回来了,站一会突然大怒吼道:不要唱了!我一时惊恐,却看到他的眼里在夜光下滚淌着晶莹的泪珠!挺长时间,他和我说:对不起,我失态了。他坐下来,看着我的疑惑的神情,讲起了他的故事:他师范校毕业,在一个镇上小学当老师,还和一个姑娘处了对象。大鸣大放开始,它很反感,还和女朋友说钻研业务,但,这个姑娘很昂奋,让他积极写大字报,说是表现进步的好机会,结果有一天他被上纲上线,定为“右派”,姑娘不但离他而去,还批判他“反动”!
我听了半天无语,这个姑娘是为了表现自己进步还是落井下石?我俩接着一颗又一颗的吸烟,直到‘呛得’淌出了眼泪。他平静了一会问我为什么唱《草原之夜》?那是思念远方的姑娘的歌曲。
我给他讲了我和学姐的故事,他说你写信那,让她来,有这么的好环境,啥病都会好的。我告诉他,已经发了几封信,至今无消息!他愣愣的看着我,病的厉害吗?会不会----他往下没说。但我心里明白。
不久,我看到了一封退信,上面一个三角黑戳:查无此人!
地方党史和东北抗联史的研究,接触到了很多的在大山里参加过东北抗日斗争的前辈,健在的老领导讲述,没有一个人提出为自己提出树碑立传,他们给我讲那硝烟烽火的年代,拿铁与血的征程岁月,净化了我的心灵,洗涤了我的人生和胸怀,几十年来都是很好的完成了上级有关部门交办的研究课题。
1995年,中央党史研究室在青岛召开以一次党史专题研讨会,青岛,是我难忘的地方,那里有我的思念——学姐的家就在那里。
我们住在北海造船厂招待所,安顿好了,我给学姐家辖区派出所打了电话,回答仍是查无此人!我说是找一个1958年迁回青岛的同学,,回答是几十年人口变动频繁无从查找!我恳求帮忙,最后告诉我此人几十年前去军垦农场下乡了。
我欣慰,在这个世界上,学姐并不是“查无此人”,而是此人仍健在,不知在哪个军垦农场。我只有遥祝她健康长寿。
人生的旅途大事小事,都如过眼云烟,是岁月的浮尘,远远的飘来有的停留片刻,已忘怀有的远远的飘走,只是记忆不会消失,留在心里,难以忘怀。
想,是一种眷恋,回忆,对自己是安慰,对思念的人是祈祷是祝福。
我的老师、同学、朋友、同事,祝他们诸事顺利,一生安好!
2023年2月于云那昆明闲无堂
作者简介:康俊峰,笔名萧索
原籍辽宁省兴城市人。《世界文学》优秀签约作家,史志工作者,哈尔滨作家协会会员,新闻出版副编审。曾参编志书、党史专集多部,并主编地方党史专著及有关党史专题研究多篇均由国家审定结辑出版。
文艺创作为业余爱好。
早年是开发北大荒生涯成员,在牧场开荒,放牧,得以锻炼成长。后在县党委政府部门工作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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