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 哥
墓地,在一尊安葬不久的坟茔前,儿子阿垒跪拜着,撕心裂肺地痛哭:“妈呀,你走了,为什么不等儿子回来呢。你还不到六十岁,走得那么早。儿子不孝,没有为你送终,没有看你最后一眼……”
坟前花溅泪,树上鸟啼血,路过的人也为阿垒痛抹一把泪。
十年前,阿垒中学毕业,不想继续考学,也没找到工作,和同班同学小丹恋上了,形影不离。父亲看出苗头,一棍子捅破窗户纸,质问阿垒 :“是不是要和她搞对象?我一百个不同意,那户人家不好!”母亲也厉声厉色:“不能和人缘不好的人家成亲!”
阿垒把父母意见当耳旁风,外甥打灯,照(舅)旧俩人天天泡在一起。
父母商量,如果时间久了,生米做成熟饭就不好办了,趁早打散。一日吃饭时,父亲大发雷霆,掀了饭桌:“不跟她断了,我就不认你这儿子!”
阿垒青石板上摔乌龟,硬碰硬:“你不认我这儿子,我还不进你这家门呢!”一脚踢开房门,“咣当”一声,离家出走了。
发火一时爽,过后悔断肠。父母四处寻人无下落,寝食难安。阿垒孤身在外,苦苦煎熬。危难之时,遇见“好人”,吃住全包。当阿垒得知错入泥潭被拉入犯罪团伙时,已脱身无术,越陷越深。
一次3人合伙持刀抢劫,阿垒刺伤无辜,罪不可赦,被判处有期徒刑13年,锒铛入狱。
父亲知晓之后,悔恨交加,捶胸顿足。律师对父母娓娓道来:“孩子恋爱自由是法律赋予他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权干涉,包括父母在内。”
父亲苦不堪言:“那不都是为了他好吗!”
律师说:“你推一把,他滑入犯罪深渊,这不事与愿违吗?”
父亲说出心里话:“其实,我也懂点法律,只是脾气一上来就不管法不法,进了地府才后悔。”
“愤怒永远都是坏参谋。”律师一语点金。
母亲急火攻心,大病不起。她和父亲俩共同营的超市,不得不由父亲一个人硬撑。祸不单行,父亲也检查出脑肿瘤,超市只好关门。好端端的家庭,热乎乎的日子,一朝落魄,变得凄惨悲凉。父亲望天长叹:“老天爷,作孽呀!”
阿垒认罪伏法,服刑期间,努力改造,表现很好,减刑三年,提前释放。父亲接他回家时,刚满28岁。
阿垒回家却找不到母亲。得知母亲因心梗两个月前离开人间,如五雷轰顶,嚎啕大哭,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父亲劝他,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向前看,该找工作找工作,该娶媳妇娶媳妇。
父亲的话使阿垒想起小丹,当年的海誓山盟又浮出水面。他对父亲推心置腹,倾尽所想。
父亲理解儿子。漫漫十年光阴,磨平了历史的印痕,改变了原本的模样。小丹已经结婚生子成家。父亲语重心长:“儿子,以前老爸糊涂,现在清醒,依法说话,小丹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咱要是插足进去,违法呀!咱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跟头。红线万万踩不得!”
阿垒经过改造,法律意识大增,父亲的话听得进去。他极力想把小丹忘掉,却怎么也忘不掉。
阿垒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小丹第一时间登门看望。见到阿垒,她眼圈红了,眼眶里浸满泪水。父亲躲进别的房间,俩个年轻人交谈了很久。
小丹离开后,阿垒给父亲交了实底:小丹决定离婚,与阿垒结婚。
父亲着急地问:“那小丹的孩子怎么办?”
阿垒果断地回答:“服从法院判决,如果判给小丹,我就把他当亲儿子养。”
父亲变得很明智,儿子的婚姻由儿子自己做主,尊重儿子的决定。
小丹快刀斩乱麻,很快办完离婚手续。法院把孩子判给对方,小丹独身嫁给阿垒,痛痛快快地与阿垒领了结婚证。
迟到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阿垒说,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小丹是阿垒堂堂正正的妻子。
新婚是新生活的开始。阿垒和父亲商定,用家中超市抵押贷款,办起个体服装店,小丹裁剪缝纫,阿垒采购销售。经过几年经营,收入大增,购车,雇工,生意越做越大,日子越过越红火。
父亲的病经过一段医治,加上经常锻炼,肿瘤缩小了35%,基本得到控制 。
阿垒不忘母亲养育之恩,又是一年清明,阿垒来到母亲坟前。割不断的母子情,止不住的辛酸泪,阿垒又一次痛哭:“妈呀,是儿子不好,把您老气病了。现在儿子懂了,妈——”
阿垒的两行泪滴落在坟前的草地上,绿草也如泣如诉,一边流淌泪水,一边不停地磕头……
(2022年11月28日初稿,2023年3月18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