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民国三十五年(公元1946年),社会有了转机,各行各业都开始显现活力和生气,市面上逐渐繁荣起来。
可是父亲不仅复工无望,而且更严重的是他的腿病恶化了。表面伤口虽然愈合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病根未除,病毒由小腿向上蔓延至膝盖骨隐藏,一旦发作,不可收拾,疼痛难熬,当地治疗,法已想尽,没有丝毫疗效,只好到汉口大医院去治疗。
当时正是1946年夏天。交通很方便,于是,父亲向亲朋好友筹借了20块光洋。由我和继母陪伴父亲乘轮船到汉口协和医院治疗。
那时的协和医院是外国人开办的,医生大部分是外国人,是带有慈善性质的教会医院,对穷人收费低廉。我清楚地记得,给父亲看病的是一个高大个子、50多岁的外国医生,讲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经过他仔细检查和询问后,只见他皱着眉头,不断地摇头叹气。
我们3人的形象和衣着,明摆着是乡下来的穷人。从洋医生的神情看得出来,一是病重难治,二是还有些同情。他对父亲说:你这个病怎么拖到现在才来呢?
父亲回答说:兵荒马乱,生活无法维持,哪有钱来大城市看病,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向亲友借了点钱才来。外国医生说:你这个病需要很长时间治疗,最少得1年多时间,需要花很多钱,能否治得好,还不一定啊!
(二)
听到洋医生的话,我们3人都流下了眼泪。洋医生看到我们悲痛的样子,他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我们3人说:还有一个办法,既可保住生命,又不需要花很多钱,那就是截肢,最多1个月就好了,就可以出院回家。
这个外国医生,以为我们未听懂他说的话,就又重复说了一遍,而且边说边做手势。待我们听明白医生的话后,我们3人痛哭号啕起来。外国医生见此情景,很同情地要我们别哭,说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再决定吧。
我们3人就到诊断室另一头空地方坐着商量,3个人哭了一阵又一阵,最后还是父亲含着泪水咬着牙说:什么都不说了,也不要哭了,锯掉算了,只要留着一条命,做个残疾人吧,世界上残疾人多得很啊!他要我们不哭,当他做出截肢决定后,他自己却泪如雨下。此时父亲刚刚50岁,他内心多么痛苦啊!
外国医生脸上流露出很惋惜神色,为父亲写了入院证,并另外写了一张条子附在入院证上,上面写的全是外文。到入院处办手续,收费的职员是中国人,懂外文,他告诉我们,今天这个医生是外科主任,写的这张条子是作为穷苦人半价收费的条子。当时交了5块银元的住院押金就住进外科病房了。
继母住在汉口满春路一位亲戚游春生家里,游家是开小菜饭馆的,全家人都非常厚道热情,在他家烧点菜、煨点汤很方便。
我日夜在医院里陪伴父亲,吃、喝、拉、撒、洗,全由我照料。因是夏天,晚上就铺一条凉席在病床旁的地上睡觉。
父亲截肢后恢复较好,半个月后我就扶着他拄着双拐在病房练习走路。住了近1个月就出院了,整个医药费、住院费总共不到10块银元。
(三)
回到沔阳后,父亲与人合伙的蛋庄生意依然在经营。朋友们为了照顾他,安排他专门管帐,这也是父亲的特长。
因战乱结束了,蛋业生意尚好,此时我也加入蛋庄做事,未去帮工。因此,家庭生活有一些改善,一家人团团圆圆,日子过得较为安稳。
民国三十七年(公元1948年),父亲患三叉神经痛非常严重,当地医治无效。这时交通非常便利,每天都有轮船到汉口,于是便乘轮船下汉口治病。
经汉口民生路姚顺记蛋行老板介绍,住进汉口天主堂医院。这是意大利天主教的教会医院,除勤杂人员外,医生、护士都是金发碧眼的意大利人。他们汉语极差,病人反映情况,医护人员似懂非懂的样子,凭他们主观检查开药,医生与患者根本不能交流,因而父亲病情毫无好转,住了1个星期就离开了。
接着还是姚家介绍,住进了汉口杨子街联合诊疗院。这是一所私人医院,很小,但看病的人很多,主要是有一位留德的医学博士李冠义在这里挂牌,每星期来查3次房,指导病房医生,有时自己动手。父亲的病经过李博士亲自诊断,不到3个月就病愈出院了。
叶培元简介:中国老年书画研究会会员、湖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曾主编《沔阳公安志》,出版长篇回忆录《沧桑岁月》、《叶培元书画作品集》、《叶培元家书》;曾获“仙桃市劳动模范”、“仙桃市优秀文艺家”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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