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
文/房庆斌
癸卯年正月初
童少时期,我有幸遇到了三位德才兼备的启蒙老师。得益于老师的言传身教,耳提面命,奠定了自己童蒙养正、少年养志的品质基础。这三位老师就是刘(守㙸)老师、樊(通喜)老师、房(九通)老师。
在学龄前时,看着两个姐姐背着书包上学,就非常羡慕。姐姐放学回家后,我总喜欢翻着她们的书本看,姐姐也常教我认字写字和算术,还常给我讲学校的故事。我和小伙伴们玩耍时,也喜欢到学校看学生们上课、出操。总盼望着早日成为一名小学生。
(一)小学四年
一九六二年九月,我高兴地迈进了人生的第一个知识殿堂--赵壁(本村)小学,那年我七周岁。
学校的条件非常简陋,教室是一间老房子,面积小光线暗。四个年级的四五十个学生在一个教室,学生用的课桌凳是长条的桌子、板凳,一、二年级比三、四年级的桌凳低、座位挤。四个年级只有一个教师。记得到了三年级时,在这间老教室旁边建了一间新教室,也增加了一名老师,此后就分为两个年级一个教室,两名老师分别带语文和算术,学校的条件有所改善。
我的第一个老师,是敬爱的刘(守㙸)老师。刘老师忠诚教育,爱护学生,勤奋朴实,为人师表,在我们村小学任教三十多年,深受学生和村民的尊敬和爱戴。刘老师几十年如一日,言传身教,含辛茹苦,影响和培育了一批批山村孩子们发蒙启滞,茁壮成长。鉴于刘老师的美誉口碑及教学功劳,他在我村光荣的加入了党组织。
记得刘老师谆谆善诱,不厌其烦的讲课情景;他表扬我作业认真学习成绩好,值日打扫卫生及冬季炉火管理好,组织劳动特别是夏季拾麦穗总比其他同学多(称重量比赛);他教我们做手工,还推荐我做的“胶泥茶壶”、“雷锋塑像”等选送到公社展览;记得天冷时我总是皮肤过敏起疹子,刘老师就让我在他住的房间火炕上暖和;在刘老师的培养下,入学的第二年我加入了少先队,记得学姐给我戴上红领巾宣誓时无比高兴的情景…。当然,那时正处调皮捣蛋的年龄,也有过多次因为淘气打架,上房揭瓦被老师批评、罚站的情节…。
乡村有个习俗,就是每年春节开学后每家每户轮流请先生(老师)吃一顿饭。通过“先生吃百家饭”这一形式,学生和家长借机表达对老师的一年来辛勤执教的感谢和尊重;同时也是老师的一次家访和相互沟通了解的好方式。记得每年正月我都督促父母争着请刘老师来我家吃饭,那顿饭母亲会做出最拿手、最好吃的饭菜,全家人陪老师一起吃饭,老师也会带些水果糖什么的送给我们,边吃边聊,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上小学的四年期间,本就家庭贫困,加之正值困难时期,我和大部分同学一样,书包是用小布块拼凑缝制的,作业本是用旧年画切割缝订后在背面写,练习写字和做算术都用的是石板石笔。虽然大家都生活艰苦,缺衣少食,但正处把玩无厌的童真天性,同学们一起读书、劳动、玩耍都十分开心。自己从小就有争强好胜的性格,不仅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参加学校组织的各项活动也是不甘示弱,特别在体育方面,我们几个男同学甚至练会了劈叉、空翻、倒立行走等“功夫”。
身为贫瘠山村的小学生,学习和劳动始终伴随着每一天。除了学校组织的农忙季节帮生产队运粪、收粮、拾穗、植树等。平时及节假日帮家里大人割草、砍柴,养鸡喂猪,下地干活。劳动做家务和学习做作业总是互相挤时间。
那个年代山村里人的家境都不好,纯洁的山里孩子从小就养成了爱劳动的习惯,培养了勤奋的精神。上学后,同学们都不甘落后,比学习,比劳动,争当五好学生。
(二)完小两年
一九六六年九月,我和班里的同学,升级到了距离我们村约四华里的“李壁完小”读书。那天,我背起父母为我打理好的行李,怀揣着父母的嘱托,和同学们一道高高兴兴地来到了这所新的学校。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离开家、离开父母,到了一个新的生活环境。那年我十一周岁。
那时的完小为两年学制,属于小学建制范围,即为小学的五年级和六年级。
当时从本村小学进入这所完小,感觉这里校园方方正正,占地面积好大,环境真好。教室、宿舍、食堂、操场围着宽阔的校园环形路布置,路两边杯口粗的杨树笔直均匀,最中间是一大块种着各种蔬菜的地。教室里宽敞明亮,四十多个同学来自周围十多个村庄。
影响最深的是,我们的班主任樊(通喜)老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作风严谨,执教认真,德才兼备,谦恭仁厚。樊老师教我们语文课,他讲课时的循循善诱,重点提问,深入浅出,引经据典的情景记忆犹新。
大概当年11月,“文革”的风波扰乱了学校的正常秩序,下一学期甚至连书本都没有了。在完小的两年期间,尽管学校及其学生们不得不参与一些游行示威,批斗活动;尽管也有过短暂的“停课闹革命”,但这期间,樊老师奉行了人民教师强烈的责任担当,表现出了对学生高度负责的精神。他自编教材,并寻找各种适合的学习资料、文章给学生讲解。夏日暑季,教师酷热难耐,樊老师时常带我们到附近河谷山洞上课和游戏。我至今依然熟背的多首毛主席诗词、古文都是那时候学的,樊老师讲的文章结构,写作方法技巧至今依然受用。
记得,在樊老师的教育和鼓励下,我在班里背诗词、语录比赛中名列前茅;我的作文和日记经常获得老师好的评语以至于展榜示范,有一篇作文樊老师用红色毛笔批语“聪明伶俐,继续努力!”还推荐给高年级阅读;记得,樊老师带领我们上山打柴(越冬取暖用),草滩割草及深山采松桃等(增加学校收入改善学习条件),由于自己很小就有过更多的上山打柴、野外割草的实践经历,所以干起活来更利索,背负的更多,樊老师表扬我有方法,肯吃苦。记得,樊老师推荐我参加联区“学雷锋做好事”事迹交流会,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在台上面对大众发言,脸憋得通红。记得,樊老师带领我们到临汾参观“阶级教育展览”,我居然脱离集体,独自贪玩而走失,是老师设法找见了我,并带我一起饭馆吃饭,礼堂看文艺表演。记得,夏日一天乘老师不在校,我叫了四五个同学,偷偷到河里游泳,老师得知后严厉批评我们的情景。记得,有一天夜里,我带头和宿舍里的同学用被子、绳子搭棚子,光不溜秋折腾到半夜不睡觉,被老师发现批评……。
还有一次,我们四个要好的同学,晚饭后悄悄的去三里外的歇马滩高中看电影。电影是露天放映,没看一半下起了大雨,大家都四散跑开。我们跑了一节,看到路边一户没院墙的院子,就躲进一个放柴禾的窑洞里避雨。窑洞黑咕隆咚,我们摸索到麦秸堆上拥坐,衣服湿了冷得瑟瑟发抖。隔壁住户大叔听到动静,打着手电走过来,领着我们到了他们住的屋里铺好被褥,让我们脱了衣服睡在暖暖的炕上。我们睡着了,大叔夫妇还给我们把衣服烤干。我毕生不会忘记这对善良的夫妇!几年后,我还专程去看望过他们,表达迟到的感恩之情...。
还记得,我和班里一个叫元虎的同学是生活委员,负责管理库房,每顿饭前到库房里称好面、米,送给食堂大师傅。库房里还有一台留声机和一摞唱片,我俩经常悄悄放唱片听,有几首歌非常好听,如“敖包相会”“牧羊曲”还有什么小调等,至今依然爱唱爱听。
那时同学们都是从家里背米面到学校换饭票,两个年级住校生有六七十个同学和六七位老师一起在食堂用餐。因为那个年代广种薄收,物资贫乏,农民生活都非常苦,食堂的饭菜除了蒸发面窝窝,炒(煮)土豆片,就是“和子饭”,自己经常吃不饱,大师傅对我很好,有时在炉台上后面留点窝窝给我吃,但窝窝里面常钻进小蚂蚁,由于饥饿常常是连蚂蚁一起就吃掉了,至今都能回想起来,吃到嘴里的蚂蚁的味道----“酸酸”的。
完小的两年,正值“文革”初期,虽然对学校正常秩序有干扰,但我们很幸运,遇上了以樊老师为代表的几位责任心强的好教师,我们的学业没受太多影响。也为后来的学习成长奠定了较好的基础。
当时校长是薛(林虎)老师;数学课是晋(广喜)老师;副校长是晋(维儒)老师,还兼带我们的常识课。这几位敬爱的老师各具优势,对我影响很深。
影响深刻的还有同班级和上一年级的几位优秀同学,同班级的有:李四桂、闫记宁、房玉珠、房合心、房戈英等同学;上个年级的有:段安生、李双喜、李秋祥、闫院保、段芳兰、郭汾爱等学哥学姐。他们优良的品行,优异的学业,为我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三)初中近一年
一九六八年八月,我刚读完“完小”时,新的教改取消了“完小”制,推行了小学到中学“七年制”(小学五年,初中两年)。或许是因为我们村当时生源较多(其中有部分因“文革”停课而辍学的学生),上级批准在我们村成立了“赵壁七年制中学”。我们班的十几个同学中,有当年完小毕业的,也有之前完小没毕业辍学的,年龄相差较大,成绩参差不齐。入学那天我们领到的是新编的六年级课本,记得有《语文》、《数学》、《常识》和《思想政治》,结束了上完小时课本不规范的历史,开始了初中的学业。那年我十三周岁。
我们的班主任房九通老师(兼任校长),是从另一所中学调来的,是一名教学经验丰富的好教师。他年富力强,干练利落,多才多艺,博学睿智。他带我们《数学》和《常识》(包含了物理、地里等方面的知识)课程,而数学课逻辑性强,概念、定理、公式难学、难记,但房老师讲起课来思路清晰,情景交融,环节紧扣,深入浅出。他的提问式、激将式、引导式的讲课方法,增加了同学们的学习兴趣和效率。无论听他讲数学课还是常识课都是一种享受。
语文老师房庆锋是一位老高中毕业生,也是我的同族堂哥,他的文才很好,出口成章,我听他讲课很入迷,也促进了我对语文课业的学习兴趣由于自己的语文成绩较好,也更加得到了堂哥的喜爱,常常可以得到他的关注和指导,吃点“偏饭”。
或许是因为我学习专心刻苦,老师都喜欢我,课堂上也爱提问我,促进了我的学习热情和好的成绩。记得作业本上经常有老师表扬好激励的批语。我的作文也常在教室的“学习园地”上展示。
当时的学校贯彻“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德智体劳全面发展”的方针,学校经常组织学生参加生产劳动,特别是夏秋农忙季节,帮助生产队抢收抢运,拾穗打场。记得一次参加生产队割谷穗时,不慎镰刀割到了手指,鲜血直流,我没有告诉他人,揉了一团茨笕草(一种止血草)按到伤口上,撕一块手绢紧紧扎住,忍着疼一直坚持干到收工。至今手指上还有一道伤疤。还有一次,老师带领我们摘棉花,大家休息时我还在不停地摘,老师看到我比其他同学摘的又快有多又干净,号召同学们向我学习。学校冬季取暖烧焦炭,老师带我们到三十多里以外灵石县的一个山沟里去挑,同学们大都是两个人抬一筐,我却是用扁担一个人挑两只筐,来回六七十里路,还要翻越一道以陡峭而闻名的七里坡,咬着牙坚持挑回来,第二天两条腿疼的走不了路,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候还经常参加公社、联区、村镇组织的“文革”活动,有的是“庆祝革委会成立”,有的是什么纪念日或节日大会。由于我们的房九通老师是远近闻名的“文艺才子”,所以,房老师指导我们排练的节目很受欢迎。记得我们四个男同学表演的是一段新疆舞,戴着假胡子和瓜皮帽,穿着长裳扎着腰带,跳起来舒展奔放,至今几段动作还能够比划几下。
由于初中学校设在本村,更好地得到了父母和哥哥姐姐们的照顾,每天放学回家能吃上母亲做的可口的饭菜,住在冬暖夏凉的窑洞里。同时,也有机会帮家里做些挑水打柴,割草喂猪等力所能及的活计。特别利用周日假和寒暑假期,自己尽力帮年老体弱的父母,多干些农活和家务。
我的外甥闫记宁和我同龄,自上完小到初中我俩都在一个班。他天资聪明,心灵手巧,学习成绩很好,我很注意学习他的优点。确切的说,我们各有所长,一直是互帮互学,共同进步。在班里我俩都是名列前茅的学生。我永远忘不了,我俩一起学习,一起吃住,一起劳动,一起唱歌做游戏的情景...。
一九六九年暑假后,不知何原因,我村的七年制中学(五六年级),归属合并到了邻村的“李壁七年制中学”。
那年,父母均已五十多岁年纪,由于抚养我们兄弟姐妹七人(我排行老六),家庭负担之繁重,生活之艰难可想而知。长年累月的辛苦劳累,导致了父母的体弱多病。为减轻家里的负担,为父母分担一些劳务,暑假后开学时,我毅然做出了“辍学”的决定。那年我十四周岁。
小学和初中时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其间经历的事情犹如昨天。正是这些难忘的经历,正是有幸遇到了这么好的老师和同学,自己才能在人生宝贵的启蒙阶段,奠定良好的知识基础和思想基础。开启正确的认识世界、鉴别事物、规范品行的人生航船!
之后多年来,我在小学及初中的同班或同校的同学,有的继续上了高中、中专、大专、大学及出国深造,有的到工厂、农村、部队发展。其中不少在工业、农业、科技、教育等领域做出了积极贡献。我们一些同学之间至今仍有着的联系,还瞅机会多次相聚,一同看望几位老师。如今,敬爱的樊(通喜)老师、房(九通)老师,已是耄耋老人,敬爱的刘(守㙸)老师已于二零一八年过世。
少年时的母校、老师、同学,永远在我心中!
(注:因为本村的“七年制中学”仅仅存在了半年多时间,而半年中所学的六年级课程,多是在完小六年级时的内容。故此,本文将这个阶段的内容归纳到《小学》部分。同时也是由于随着这所七年制中学的终结,本人也因故不得不辍学,后来再无缘进入初中、高中的校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