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 外 黄 昏
文/齐振西
都市里人流归巢,郊野上却正是落日熔金。有幸得此宽余,饱领这郊外黄昏的韵致,快哉如羁鸟飞林了。
护城河像条玉带,分明又是一个保姆,围城而抱。河底是淙淙的流水。流水平时安若处子;但在这夕阳满照的时刻,她却犹如身着五彩霓裳的新娘,临风欲舞。河的内侧是护提;护堤上满长着参差的树木,有杨柳,也有古槐,还有枝干遒劲的枣树和一些丛生的灌木。重重叠叠的树冠的稠密的叶子,把迎面射来的一束束光辉织成纤细的绸丝,斜搭在枝叶和地面之间,横看过去,以为是尚未织好的锦缎哩。可不是,微风吹来,织锦的丝绦正随树稍一起摇曳呢!
走在河堤上,披着绸衣,无心地想着,鸟雀不踩会我,悠闲地唱着歌;乌鸦却很稀罕,笨拙地拨几下大提琴,琴声越过小河,消失在对岸的麦田上。忽然,一种思想跳进我的脑海:“绿嶂”——这边高楼栉比,车水马龙,那边却青山碧野,麦穗扬花;而这静静流淌的护城河,这青翠可抱的河堤,不正是一条“绿嶂么?
我不禁陶醉于“妙手偶得”了。于是便绕过“绿嶂”,踩一架小桥到河的对岸,去接受辽天阔野的洗浴。刚才从提上看,一望无际的麦田就像一张硕大无比的荷叶,此刻走在田间小路上,便是踏在荷脉上了。哦,好大一片荷叶啊!任我纵横驰聘,我还走不出呢。荷叶本来是一片葱绿,现在又抹了一缕橙黄,宛然碧玉藏金了。不远处的抽水机则更有创意,汩汩喷出一条白练,在水垄里溅起朵朵杨花,凉风吹送,弥散到整片荷叶,嗅吸到心底,真个是鲜藕甜汁!忽然一阵朔风把大片荷叶吹倒,几乎要把它掀翻。我赶紧收起身子,却又暗笑自己的痴了。
小麦刚没膝,尤其锋芒毕露。每穗都挂满了花粉,仿佛顶戴的明珠。我躬身撷来一穗,却不小心刺破了手;轻轻扒开麦壳,初露细嫩的芽,像甜甜熟睡的婴儿。麦棵底下兀地生着几株杂草。我正欲拔掉,却见一只白头翁鸟轰然而起,原来她的窝正构筑在杂草中间。窝里的鸟蛋还热乎乎的那是她的心肝。
望着头顶上盘旋急飞唧唧鸣叫的翁鸟,我不忍又把鸟蛋放下,悻悻地走开。
落日也实在是一位丹青妙手,只可惜我从前竟看不出它!扬辉以为笔,拟云以为墨,裁天以为幅,挥毫泼洒,浓钩淡抹——有谁见过比这更为写意的么?瞧,那威武的雄师,憨厚的巨象,苍劲的古松,嶙峋的怪石,含真吐笑的儿童,神情舒展的少妇.....无不栩栩如生,呼之若出。而靠近西天的燃烧的红霞,莫不就是西游路上的火焰山?
想到山,我不由极目西眺。那真是山哎!浮光耀金,煞是生动。白天里不很见,最多只有一些大意,而在夕阳半掩的时刻却格外真切了。
不知什么时候,从对面走过两个人来:一老一少,似爷孙俩,谈笑风生的。看他们的神态又仿佛从云雾里走出。老人白发银须,红光满面,少年则眉清目秀,英姿勃发。爷俩并排走着,落日下分明是一尊雕像。我正疑惑他们何来何去,却忽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一路上,我反复想起那爽朗的笑声,却始终未解其意;或许并没有意,是吧?但来时走过的“绿嶂”又横在眼前了。月上桥东,树色已是阴阴的,鸟儿全都落巢了。
作者简介:
齐振西,男,汉族,1966年生。大学本科,毕业于兰州大学力学系。籍贯河北蠡县,现职保变电气公司高级工程师。爱好文学,多篇小说散文随笔发表在《中国青年》《羊城晚报》《保定日报》《科技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