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死孽恋(连载三)
作者 憨子
引子
某大电视台消息:X月X日,一具半裸女尸惊现某省永州市某区的淆水河边,随着法医对尸体的解剖以及提取检材的鉴定,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浮出水面:被害人身体里残留的精液DNA竟然与被害人的嫡亲儿子DNA相同,被害人的DNA与杀人嫌犯DNA比对说明两人是一对嫡亲母子。
检测结果让办案民警十分震惊且迷惑不解。后经长时间的调查和抽丝剥茧,最终搞清楚了这是一桩令人唏嘘而又匪夷所思的长达数十年的孽缘引发的命案。
第三章 丈夫死离子生别
三.
山区的人穷是很穷,闭塞是很闭塞,但正因为穷,因为闭塞,山区人没有山外人那么多讲究。妙香与广才的未婚同居很快全村人都知道了,但没有责备,没有嘲笑,更没有县城人会有的淹死人的唾沫星,相反的,还有人拿来了核桃花生毛栗子大枣来祝贺,生产队长还额外的送来六斤白面。在这样的环境中,广才和妙香有点像传说中双双归隐山林的范蠡和西施,日间与淳朴的山民在梯田里劳作,晚上在偌大的知青点上你侬我侬。
山里人本来就是逐水而居,沿着沟道在河岸旁的高地上找一块平坦的地方搭盖房屋,墙壁是自己敲打的石块砌就,屋顶则多用劈成两半的毛竹做瓦,就地砍伐的松木做梁。知青来了之后找不到合适的驻地,由县上知青办拨款,生产队在河畔花大功夫用炸药炸出一块地方,再用炸下的石块紧挨河岸堆砌上来,形成几丈见方的平地,在这平地上用山民称之为“洋灰”的水泥砌石垒起屋墙,再用洋灰,沙子和石子还有钢筋做成“石板”搭盖在墙头,最后用洋灰在“石板”上浇铸成拱形,这就成了山里人第一次见到的“钢筋水泥石头房”。一共是四大间,两头的两间分别是男女知青的宿舍,中间的一间做集体灶,一间做集体库房,构成让山民羡慕的知青点。当所有知青都在的时候,这里就是他们集体活动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广才和妙香了,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但却像古代隐士们居住的福地了。
本来嘛,初中都没有读完的妙香和广才没有什么远大光明的理想,也没有战天斗地改变地球的宏大抱负,他们是被大潮裹挟不由自主地来到山沟里,想的也只是能够像其他知青一样的回到城里去,当这点愿望都感到无法实现之后,他们就心平气静的将自己在这里安顿下来。劳动之余,他们会携手爬上山顶,看着蓝天白云下翱翔的苍鹰,也会依偎着坐在渼河中的大石头上任水中的小鱼撞击脚趾。大概是因为两个相爱的人能够没有干扰的长相厮守,他们没有抱怨,没有企求,没有孤寂,没有苦累,有的只是幸福的卿卿我我。
但天地以万物为刍狗,这样的美满生活老天只给了他们三个多月。
那是八月的一个夜晚,从下午就开始的狂风暴雨到了深夜还不停止,闪电不断地撕裂着山沟的夜空,雷鸣反复的晃动着鬼魅般的山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暴雨的妙香吓得钻在广才的怀里,随着每一声炸雷就一阵颤栗。广才无助的用下巴压住她的头顶,双臂搂着她,不停地用右手拍着她的脊背轻声说:“不怕,不怕,有我呢。”
大约到了晚上十二点多,窗外忽然响起了轰隆轰隆声,声音不是从天上传来,而是从房门外的沟道里传来,轰隆声里夹杂着一阵阵的哗啦声。
“山洪,山洪,发山洪了!”
广才终于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听村里的老乡说过大山洪来时的情况。轰隆声是山上的巨石滚落砸在水中的声音,哗啦声是激流撞击崖岸的声音。
“山洪不会淹到房子来吧?”妙香担心的问。
“不会,咱们的房子在高处。”
广才自信的回答之后,下意识的向地下看去,这下子他惊呆了。
“我的妈呀,这水都进屋了。”
妙香随着广才的惊呼也看过去,借着闪电从窗户冲进来的亮光,她看到小木凳,鞋,还有放在地上的盆子都飘了起来,她吓坏了,哭着问广才:
“咋办呀?这咋办呀?”
“我去看看。”
广才打开房门,激流哗地涌进房子,水一下子爬到膝盖上。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数百年一遇的暴雨在渼河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泥石流,洪水滚动着巨石涌到沟口,裹挟的树木被巨石阻挡,平时轻弹浅唱妙曼魅人的渼河变成了暴怒翻腾的恶龙,不断的嘶吼着向两岸的山崖攀爬。高出河岸三米多的知青点平台上已是洪流滚滚。
看着继续上涨的山洪,广才知道房子不能呆了,他对妙香说:
“快,穿好衣服,我们得逃到高处去。”
广才紧紧地拉着妙香来到房门外的平台上,他们看到的是白茫茫的翻腾的大河。逃是无处可逃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上房顶。
广才拉着妙香贴着墙淌水向放梯子的地方走去,梯子不见了。他沿着墙又找了一遍,还是没见到。他明白了,梯子已经被洪水冲走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洪水由膝盖涨到了大腿上。不能再迟疑了,他对妙香说:
“快!你踩着我的肩膀上房!”
“那你咋办呀!”妙香哭着问。
“你先上去,我有办法。”
广才后背靠住砖墙,两手用力托起妙香,先让妙香踩着他的肩膀,然后双手再托起妙香的双脚,妙香很快的爬上房顶。之后爬着转身将头探出房檐,带着哭腔问:
“广才哥,你咋上来?”
“我去搬桌子,你照顾好自己!”
广才说完这句话后,贴着山墙向房子门挪动,就在这时,一棵激流裹挟的大树沿墙刷了过来,广才本能的抓住树枝,用最后的力气呐喊:“妙香,照顾好自己!”
“广才哥!”
雷鸣电闪中中响起妙香凄厉的哭叫。
第二天,感叹着人老几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雨的山民们来到知青点,他们把昏倒在房顶的妙香救了下来,然后沿着渼河寻找广才,最后在山口的滩地上找到广才的尸体。
听道广才的死讯,妙香又一次哭昏过去。
广才的尸体送回县城,广才的妈妈几次哭昏过去,醒来后就痴呆呆看着一个地方一句话也不说。广才的爸爸倒是没有哭,只是呐呐着“广才走了,我们辛家完了。”
看着家徒四壁的辛家,街坊四邻们怎么也商量不出安葬广才的办法,因为广才家的资本家成分,知青办和街道办都不敢资助。最后还是送广才遗体来的生产队长提议,由生产队负责安葬到他们的山沟里,无可奈何的广才爸妈只能同意。就这样,广才的遗体又被拉回他插队的山沟里,生产队砍伐树木为他做了一副松木棺材,在半山腰找了一块合适的地方挖个洞将棺材放进去。就这样广才永远的在山沟里“插队安家”了。
四.
安葬完广才之后,细心地妙香妈赶到山里,死缒活拉的把妙香拉了回来,因为她觉得女儿的身子怎么不对劲。
她问妙香:“你是不是有了?”
“有了什么呀?”妙香不解。
“我的傻女子呀,你是不是怀孕了?”
“怀孕?没有呀。”
妙香回答,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怀孕。
“妈问你,你多长时间身上没来了?”
“两个月了。怎么了?”妙香不知道妈为啥问这个。
“我的天呀,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怀孕了,这传出去还怎么见人呀?”妙香妈直犯嘀咕。
“我怀孕了?要是真的怀孕就好了。”妙香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第二天,妙香妈陪着妙香到妇产科检查,结果确如妙香妈所想的,妙香怀孕了。
一回到家里,妙香妈就急切的告诉了丈夫,两口子一起与女儿商量该怎么办。
“一个没结婚的女孩子怎么就怀孕了呢?”妙香爸搓着手在屋子里直转圈。
“没结婚怎么了,你们不准,我们只能这样在一起了。”
“你看你,一个姑娘家,没结婚就怀孕了,不怕人笑话!”妙香妈说。
“谁爱说啥谁说去,只要我们相爱。”
“你们相爱?娃呀,你可知道现在正搞运动呢,弄不好人家会把你们当流氓抓起来。”妙香爸说。
妙香爸说的是实话,那个时候法律有流氓罪和通奸罪,不是夫妻的男女在一起会被当罪犯抓起来的。
“趁现在没人知道,我们找个人悄悄的把娃流了。”妙香妈对妙香说。
“我不,我要把娃生下来。”妙香断然拒绝妈妈的建议。
“那孩子的爸爸是谁?你们赶紧结婚。”妙香妈看妙香态度坚决,就退一步说。
“结不成了。”妙香说。
“怎么就就结不成了?他不要你了?”妙香妈问。
“唉,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这孩子是广才的。”妙香爸提醒老伴。
妙香妈这才想起妙香跟他们说过要与广才结婚的话,这孩子就是广才的。广才死了,这婚当然不能结了。她略一思索后说:
“是广才的,那就更不能生了。我明天就找人做流产。”
“我都说了,我要把娃生下来,给广才哥留个后!”
“可你怎么办呢?你没结婚就怀孕,别人指脊背就不说了,我跟你爸的老脸也不要了,你以后咋嫁人呀?”
“你们嫑说了,你们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广才哥,这孩子我一定给他生下来,我也不想再嫁人了。”妙香反过来劝父母。
“娃生下来就没爸,你一个人咋养活呀!”妙香妈问。
“我怀的是广才哥的娃,他家会一起管的。”
“你这是上赶着去丢人呀?你看辛家认不认这个娃?”
“认不认我都生。”
“你要生了,唾沫星能把我们淹死。”妙香妈说的是实话,那个时候的小县城,闭塞的厉害着呢。
“我本来就不打算在家里,是你把我硬拉回来的。”妙香立刻回怼妈妈。
妙香妈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眼睛看着妙香爸。
“要生你就滚!”妙香爸真生气了,但话说出口就又后悔了。
“滚就滚,我现在就滚!”妙香站起身就向外走。
“你干啥去呀,你爸不敢说你一下了?”妙香妈忙拦住女儿。
“滚,叫她滚!嫑拦她!”话说出口了,妙香爸拉不下脸面,嘴里硬着,但却用眼示意老婆拦住不放。
最终,充满爱心的父母拗不过倔强的女儿,双方相互妥协,让妙香回到插队的山沟里悄悄地把孩子生下,然后交给广才父母抚养,以后妙香与广才家,包括这个孩子不再有任何来往。并且,这事绝对不能让县城的任何人知道。
第二天回山之前,妙香来到广才家里,把她和父母商定的方案告诉痛不欲生的两位老人。妙香告诉他们:
“你们二老要好好的活着,广才哥的孩子还得你们养大。”
“你怀了广才的孩子?”广才妈惊讶的看着妙香。
“真的,都两月了。”
“谢天谢地,广才有孩子了,辛家有后了。”广才妈呐呐。
“你们还没结婚,你不怕人家笑话吗?”广才爸问。
“我不管,我一定要生下来。”
八个月后,妙香生下一个白胖的男孩,广才的爸妈把孩子抱回去,给孩子取名叫慕生,对街坊邻居说是为辛家延续香火收养的孩子。妙香虽然舍不得孩子,但又不能不忍痛分离,孩子抱走时她哭了很长时间,孩子抱走后每到晚上她就想起孩子偷偷的哭泣。
不久之后,“四人帮”垮台了,运动不搞了,接着国家决定所有的插队知青都返城安排工作,原来的知青办和知青政策撤销,山沟里呆不下去了,因为孩子的原因她又不能回县城,于是她被迫离开了生她养她的小县城,辗转到南方打工。她始终牵挂着自己的儿子,每个月挣的钱除基本的生活费外,大部分都寄给广才的父母。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刘彦强,笔名憨子,陕西咸阳人,高级教师。从事高中思想政治教育近四十年,为全国知名政治教师,曾在各类教育刊物发表教研论文180余篇,主编出版《青少年心理行为咨询》丛书、《中学思想政治课学习指导》丛书、《学习心理学》、《坡刘村志》、《草根憨语》等书,并主编或参编多种教辅读物,有杂谈散文以及诗词散见于多种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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