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春天里
文/李建州/甘肃

总喜欢在落雨或者微风轻抚的春日里到户外去散步,那是一种自带浪漫的意境,与城里高楼耸立街道笔直一切似乎都规规矩矩相比,沿着乡下一条土路走过去,没有重样的风景,更无须担心找不见来时的路。走在乡下的春天里,是一种无拘无束,尤属在一种特定的氛围中,更是惬意洒脱。

春天,自然是藏掖不住心思的,总要找一些东西倾诉久别的儿女情长,在辽阔的大西北,柳树便是最好的选择。门前的旱柳早已添上些许绿意,尽管还在寒九的季节,大地上绝大多数生物似乎还在酣睡之中,那旱柳却早已耐不住性子,在缕缕春风里撩拨情怀。
这么多年,我曾去过好多地方,唯独在春天的时候,一直留守故乡。我喜欢置身熟悉的地方,看杨柳换衣、花开花落,听泉水叮咚、燕子呢喃,闻泥土新翻的气息……
故乡的早春,大多是花的主角。最喜在山桃花、杏花、桃花相继开放的时候,脱去一身的累赘轻装上阵,约上四邻好友,捡拾一些野生的地软软,挖些许带泥的小蒜,或者掐一把鲜嫩的苜蓿和香椿,忙乎这些的,并不全是冲着食欲而去,大多时候倒是喜欢在和煦的春日里享受一番春景,才是最为惬意的。
刚工作那几年,常去一处因退耕还林而闲置下来的荒地,那是一片杏树桃树混长的小树林,由于是早春,稠密的枝丫间还未长出硕大的枝叶,倒是满树繁花尽争春。这里的蜜蜂挺多的,源于一个外地人一直喜欢在沟畔养蜂。或许,当我从养蜂人那里购得一瓶蜂蜜时,那几只蜜蜂采花的情景,恰好就在树下被我无意窥见。
如今的我,吹柳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折嫩枝编凉帽戴在头上的日子也过去了,看着一群孩子在空阔的田野放起风筝,也是抬头望望而已。时光不仅把我们在春天里的许多事情都打了折,而且也顺走了不少,剩下的都是一种以过来人的身份在凝望。
即便如此,这丝毫不影响我在春天里的生存,反倒越来越会在春天里理性思维着一些事情。掸掸深冬落在身上的尘土,握起一把铁锨扛起一把䦆头,把冬天里想好的事情抓紧时间落实;春播之前,和家人坐在门前的土台上,商议着房前屋后的一片土地该种什么……也许,当我走过春天的田埂时,也会注意路旁的嫩草、满树的繁花,也会无意间瞥向指头上从南方归来的候鸟,但我只是匆匆一瞥,仅此而已,绝不会像童年那样为了那一个灵动的闪念而撇下一个正午、一个黄昏,来满足我的好奇和欲望。
记得父亲多次说起过,沟底有一株长得笔直的树可以家用,我们总在闲聊的时候说起,却在忙碌的时候干干净净地忘记。在某个暑假的时候,我特意去寻那棵长在山沟里的大树,却总是枉费心机,无功而返。仿佛在那些大树眼中,我是从故乡跌跌撞撞而来的,一切都显得很陌生。当我提着斧头在山沟里乱窜的时候,葱郁的树冠可谓遮天蔽日,密不透风,我照着深冬里站在塬畔看见大树枝丫的记忆去寻找,每棵都像,似乎每棵又都不像。终究,我还是得了窍,从一位长辈那里获得技巧,等到大树睡醒的时候再去。于是,在一个轻风拂面的春天里,我瞅准了它的满树繁花,终于满载而归。
春天已经过去了好几次,可惜那根木头终究还是没有用的上,冰凉的水泥椽檩替代了它的价值。它也许不会明白藏掖了三个季节的身影,终究还是被一个初春的时光暴露了踪迹。当树身抽干最后一丝水分变成木头的时候,当年的繁枝茂叶也终究会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闲暇时迎着春风坐在这根木头上,想着曾经木头想过的事。我很是担心,是否也会在人生经历的某个时候,将曾经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无论是斤斤计较,还是慷慨解囊终究都会尘封?
在阳光明媚的春天里,在细雨斜风的日子里,总会将一些事情重新记起,也总会有一些事情悄然离去,我算不清它们之间的得失比例,但我明白,每个春天都似曾相识却不雷同,有些事情在悄然演绎,但还有一些事情似乎亘古不变,无论是记忆,还是现实。

作者简介:李建州,甘肃合水县人,甘肃省作协会员,高级教师。发表作品三百余篇,散见于《未来导报》《读友报》《甘肃工人报》及地方期刊杂志,部分作品发表于中国作家网、都市头条、书香神州、陇东黄土地文学、塞北文学、兰苑文学、九州作家、西部风微刊、蒙东作家等网络平台,2017年8月参与合水县县委、政府组织的《合水旅游概览》一书编辑,并担任副主编,2018年8月承担合水县县委、政府组织的《合水八大文化》之《秦直道文化》部分编写任务。2017年出版散文集《生命的闪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