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说张保聚,他身为艺高胆大的独行大盗,曾多次躲过官兵围剿和土匪暗杀,“赖八国”陈槐兵这些人他根本未放在心上。就见他一路向北,骑着两匹马把陈槐兵引到张明以北马窑坡。此地土地平阔,方圆十余里无有人烟,却有一片片丛林湖泊,芦苇遍地,杂草横生,天寒季节常愁云惨雾,阴森无比,当地传说中乃是冤鬼聚集阴险可怖的地方。
夜晚的马窑坡阴森可怖,非本地人最易迷路,就连本地人不到万不得已天黑以后也人人绝足不前(注:现在的马窑坡已在新中国的有力治理下变成了商水县著名的大粮仓,更有草莓采摘园、张明乡王岗红叶林苗木园,水上垂钓园等好去处,风光旖旎,令人神往)!当地流传这样一首歌谣:日头落,鬼出窝。大鬼小鬼齐吆喝。有娘的,娘扯着。有爹的,爹抱着。没娘没爹的鬼拉着,拉到水里做汤喝!
张保聚把两匹马拴在一起,跳下马来,在一匹马马股处刺了一刀,两匹马咴咴乱叫撒开马蹄向东北一路狂奔而去,张保聚则借着浓雾和夜色掩护,不慌不忙回胡庄老家去了。
到了天明时分,陈槐兵忙碌一夜,只捉住了两匹马,不由恼羞成怒,凶性大发。自以为吕福全受了伤,缺少马匹脚力定然难以远走,天明后把张明街周边乡村闹了个鸡飞狗跳,四处捉拿吕福全,当然也少不得顺手牵羊,对大户人家敲诈勒索。张明街周边乡绅为了免灾,少不得把大把银元送给他,以求早日打发走这个瘟神“赖八国”。陈槐兵在张明闹了四五天,发了一笔小财,连吕福全影子也没见到。最后把张明街头乞丐捉了五个,对上头汇报说有大批穷人连夜劫走吕福全,他亲率士兵舍命辛苦拼杀,死伤了好几个弟兄才杀退那些穷匪,活捉了五名,唯有吕福全受伤而逃,不知所踪。当时的民国商水县政府又对陈槐兵奖励一番,褒扬他“剿匪有方”“劳苦功高”云云,暂且不提。
话说赵六,亲眼看着李金铎把吕福全救走后,他悄悄回到邓城叶家把救人之事禀告叶邴勋、袁珂清,二人欣慰不已,叮嘱赵六万万不可泄露消息。
看看过了半月有余,这一日赵六正在西跨院演武场练武,苏冠鼎来叫,说是叶邴勋前院有请,他匆忙来到前院,刚进门,就见叶邴勋正在前厅用作邓城区公所办公的地方招呼两个士兵说话。
叶邴勋见赵六来到,忙给赵六引见:“兄弟,这两位是商水警察局的老总,让我们帮忙捉拿吕福全的。两位老总,这是我结拜兄弟赵六。”
赵六忙和两个士兵打了招呼,两个士兵正是那夜看守吕福全的守卫,正把那夜被袭击之事添油加醋向众人讲说(当然,为了说明并非他们无能,就要极力渲染劫牢之人如何神出鬼没,武艺超群!):如何几个大盗飞檐走壁夜入张明区公所牢房,他们如何奋勇杀敌却寡不敌众,大盗们如何穷凶极恶杀了两个兄弟,他们又如何临危不惧追杀大盗,一番血战后如何抓得五名穷匪……赵六和叶邴勋相视一笑,与那两人周旋一番,又回后院找叶正典他们练武去了。
刚到后院,小英子匆匆跑来:“六哥,老太太有要事相商!”
赵六来到后宅,见了袁珂清。说话间叶邴勋也到了后宅,叶邴勋与袁珂清对于那夜救人之事,本来与赵六心照不宣,从来不提,如今也对赵六竖指称赞,对张保聚、李金铎也是赞不绝口。
袁珂清道:“六弟,最近费文仲、祁凤翔传来消息,说有人到常社店打探六弟你的消息,我和你大哥总感觉放心不下,不知对你是福是祸,你看这事……”
话未说完,赵六接口道:“大哥大嫂,我和英子到咱们叶家俩月多了,过几天就是清明节,我们正想回家看看。”
叶邴勋道:“兄弟,如果家中无事,我们过几天就派人接你回来。”赵六点头答应,心中暗想:有人打探我的消息,不知究竟何事,叶大哥让我回家,只怕我在这里与官府当兵的早晚相见多有不便,怕我言多有失吧……
袁珂清精明干练、叶邴勋老于世故,对赵六所想岂能不知,他们也不点破,与几个儿子一起为赵六准备回家礼物去了。
过不多时,礼物备齐,叶邴勋夫妻拉着赵六兄妹依依不舍。叶正典兄弟与小英子更是结下了深厚友谊,一个个哭哭啼啼不愿分别,叶邴勋等好说歹说才劝得这班小伙伴们不哭。苏冠鼎驾着马车,一声马鞭响,拉着礼物和赵六兄妹,车轮辘辘回常社店而去。
到了常社店,卸下礼物后苏冠鼎驾车自回叶家,赵六娘在自家地里薅草回来,小英子一身新衣打扮得如同画中仙子直飞到赵六娘前,把赵六娘喜得连连搓手,惟恐弄脏了女儿花衣服。赵六爹正背着柳条篮子(俗称“粪篮子”)在村口捡拾猪粪,听说儿子女儿回来,也喜欢得合不拢嘴。赵五以及赵六、小英子的伙伴砖头等听说赵六和小英子回来,也从地里飞奔而回,一个个拉着他们有说不完的话。
一家人打开行李包,见叶邴勋所备礼物对赵六这个贫寒之家来说可谓极为丰盛:一家人每人一件新衣,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连叶邴勋祖传秘方腌制的酱猪蹄也准备了一篮子,最下层则是五包银元。
赵六娘高兴地对赵五说道:“小五呀,明儿把你姐叫回来(接回来),咱们一家好好坐一坐聚一聚,她婆家也是个穷人家,把这些肉给她家送去些。”赵五赵六答应不迭,小英子更是喜欢得又蹦又跳——她也想自己的大姐啦!
赵六问起爹娘是否有人打探自己消息,赵五道:“以前没有,最近这一段,老是有人打听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逍遥街“牛千睡”也来打听你,说要跟你学武艺,还总有陌生人在咱们这里探头探脑往咱们家偷看,不知是干啥的?”
赵六心中一惊,对赵五道:“再发现有人探听我的消息,或者见有人往咱们家偷看,要立刻告诉我。”一家人点头答应。
过了几天,常社店村风平浪静,赵六又如平常跟师父智光习练武艺,但也时时提心吊胆、心惊肉跳,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一晚,赵六与师父智光二人到寿圣寺东北河滩僻静处练功。智光见他这一段在叶家并未荒废武艺,心中高兴,有意考验赵六,他把几节竹根拿在手里,喝道“接镖!”一节竹根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向赵六胸前刺去。
赵六一错步,伸手抓了个正着。刚刚抓住,耳边又是“嗤”的一声,啸声更急,赵六不敢怠慢,手中竹棍甩落,反手往肋下捞去,那节竹根已抓在手中。
猛听“嗤嗤”连声,却是两节竹棍一齐向空中飞去。赵六一纵身形,腾空而起,半空中把两节竹棍抓住,哪知他还没落地,又听见“嗤”的一声,一节竹棍直向膝关节处飞来。伸手抓已来不及,只得空中屈腿将那截竹棍夹住,不料“嗤”的一声,前胸处已被竹棍击个正着。
赵六跌下地来,智光把他身边竹棍拾起来,欣慰道:“你能抓住五根着实不易,以后还要勤加练习,今天我身体有点不适,你再练会儿就回家吧!”
赵六点头答应,待师父走后,认真思索刚才师父那一镖,该怎样才能抓住或避开,于是边想边练。只是无论如何想方设法,似乎总也避不开这一击——在空中应变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正费神思索破解之法,忽听草中丛窸窣有声,手中一节竹棍应声而出,寻声找到竹棍时却见一只田鼠(当地叫做“搬仓鼠”)死于棍下,心中才略觉安慰。
正当此时,忽听“砰砰”两声枪响从寿圣寺方向传来,赵六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一溜烟往家中跑去。
奔跑中就听“咚”的一声,响声极其沉闷,像是在大水翁里响了一个大炮仗,连脚下大地也一阵震动,却不知是何缘故。
赵六心中着急,耳畔生风,脚下奔得更快了。渐见寿圣寺里亮起了平常极为少见的火光,耳边也传来了嘈杂的人声,赵六一颗心愈发悬了起来,如擂鼓一般咚咚作响,他快步如飞跑到寺院中,眼前景象把他惊呆了:
住持了缘怀中抱着一个人,那人躺在地上,浑身鲜血湿透,胸口处鲜血仍汩汩流个不停,身材胖大,身穿僧袍,正是师父智光和尚。
距智光和尚不远处的一株古松下一截断枝连着那口千钧铜钟掉落在地,铜钟已经撞缺了一角,铜钟下躺着一个血人,只见那人面目狰狞,一脸虬髯布满血迹,活脱脱一个吸血恶魔,似乎随时准备择人而噬,让人看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仔细看时赵六才认清楚,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活阎王”沈飞。
沈飞早已气绝,身边还放着一支长枪。赵六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沈飞已被寺院中那口千钧巨钟拦腰斩成两截。
想来定是沈飞躲在古松下暗算智光时,智光在先中两弹的情况下仍能迅速准确判断他的方位,飞起一镖,把悬吊巨钟的铁索斩断,那股铁索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早已锈蚀,再加上那口巨钟重达两千余斤,连寺中僧人也早已不再撞这口钟。故而智光一镖飞来,虽只是把铁索斩断数股,但也已承受不了巨钟重量,那口巨钟轰然落下,“咚”的一声闷响,正把沈飞切作两段。
赵六抢前几步跪爬到师父身边,智光缓缓睁开眼来,见了赵六勉强提起精神道:“六儿,快,快回去看看,保护你的家人去吧……”说罢吸了一口气,在赵六的搀扶下坐起身,双手合十,口念佛偈:
十方三世佛 阿弥陀第一
九品度众生 威德无穷极
我今大皈依 忏悔三业罪
凡有诸福善 至心用回向
愿同念佛人 感应随时现
临终西方境 分明在目前
见闻皆精进 同生极乐国
无边烦恼断 无量法门修
誓愿度众生 总愿成佛道
念毕闭目而逝。可惜一代高僧,就此星殒于古塔之下,又为常社店村留下一段传奇!
注:写到这里,笔者要告诉读者几句话,那口砸毙沈飞的缺角铜钟,自此以后就斜躺在古塔之旁,作为一个历史见证,向人们诉说着这段非同寻常的故事。笔者95年见到古钟时,还亲见那口古钟缺了一角,静静躺卧在那里,钟上铸着“禹州金火匠人孙英制”等字样,刻写着古塔建造历史等文字。97年底,再到常社店,却不见了那口可作为重要历史文物的古钟,笔者询问之下,不由痛心疾首,原来那口古钟竟被一些不法之徒偷走,也不知运到哪里去了!悲哉,古钟!惜哉,古钟!但愿这口古钟早日被寻回,恢复寿圣寺塔原貌!
王明见,商水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周口市作家协会理事,有长篇小说《三岔口》、故事汇编《商水地名故事》等书籍出版,另有诗歌、散文、小说、剧本散见于海内外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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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1、神秘奇幻老门潭(引子)
2、古寺奇塔寿圣院
3、童子登塔逢奇缘
4、古墓幽幽思怆然
5、胡辣鲜汤美名传
6、一锅鲜汤惩凶蛮
7、鹅黄燕紫不相让
8、飞龙大战活阎王
9、高朋贵友满厅堂
10、蛟龙甩头虎啸岗
11、当年匪事说老蹚
12、飞镖秘技胸中藏
13、力挽惊马人称扬
14、大鹏展翅任回翔
15、清风吹得心敞亮
16、夜闯张明救人忙
17、春寒料峭水作冰
18、腥风血雨月不明
19、灭门惨祸血泪横
20、指地骂天裂长空
21、夜探沈家怒填膺
22、侠肝虎胆马云升
23、血玉宝珠夜更明
24、沈家大寨血流红
25、曾经魔怪遍地行
26、沈家庄一夕数惊
27、高门楼大厦将倾
28、俏鸣凤巧计报仇
29、勇赵六威慑群丑
30、赵飞龙身染重病
31、王长运回春妙手
32、陈大少逞凶街口
33、夺锦标一时风流
34、恶虎归山服群丑
35、端午劫血河并流
36、处匪窟高义千秋
37、王长运神医圣手
38、街角流落乞儿颜
39、志士仁人吕福全
40、雷公电母作寒蝉
41、磨刀练枪斗凶顽
42、一片伤心梦不圆
43、逍遥秋冷明月寒
44、土崩瓦解作云烟
45、陈规陋俗多牵绊
46、闹水英侠逐浪翻
47、空对石人泪不干
48、同甘共苦度艰难
49、苗老集上泪斑斑
50、安徽又见吕福全
51、凤鸣九天声名远
52、袖虎力服铁罗汉
53、三拳擂出天外天
54、风起云涌起异变
55、拼将热血斗倭蛮
56、铁拳钢刀扬国威
57、破锋八刀响惊雷
58、守护家乡不言悔
59、鸾凤和鸣比翼飞
60、碧血丹心照红梅(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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