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植树节:望山
文/魏兆先
诗圣杜甫《望岳》,人诗俱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那是居高临下,高瞻远瞩,“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气概气势,非同一般的感觉。
我的附近没有“岳”,仅能望山。感觉也不错。云雾缭绕,绵延无尽,逶迤蜿蜒千里之外,也很令人感慨。
再细心点,我眼前的山,确切说是丘陵。我们山里人却世代称之为“山”,大家没异议。我是看着这种山长大的,一辈子望山。
老家村子背依珍珠山,村庄地势北高南低。正面的南方,隔一道河,是稍微高大些的山,叫南山。村南的山叫南山,这个,名正言顺。再远,还是山,连绵起伏,众山合而为一,宛然一条长龙。村子的老人说,那就是龙,青龙,东海龙王的第八个儿子。传说故事,有鼻子有眼的,越听越信。又所以,村子叫青龙庄。
这连绵的群山,够我一辈子眺望了。春夏秋,生命旺盛,尤其雨后,绿油油,晶亮,油画一样,点缀了秋实,画的内容更丰富多彩。即使冬季,叶落草枯,那些山依旧沉稳安然,深思状,颇值得尊重。
南山及其别的容易映入眼帘的山们,一年四季地不由自主地眺望过,也在年少活泼时候,疯跑的踏过山山岭岭,但没有遍及。案牍劳形,工作苦累时,想,退休之后,批发若干双结实球鞋,走遍家乡群山每一处,不怕鞋底磨穿,努力把山踏遍。可是,年老了,体衰了,力不从心了,又归于只能望山。
春暖花开时节,特盼望枯黄的远山复又变绿,迅速郁郁葱葱苍翠欲滴起来,想看到覆盖山坡山脊和山沟的绿草绿树。植树节,尤甚。
时间说明一切,也记载着一切变化。早些年,还小时候,山上树木并不少,几乎看不到山石,就连老前辈费力垒砌的石堰也被遮盖淹没了,夏秋季节,眼前就是一个绿。养眼,也养心。那是大集体的力量和成果,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大搞植树造林,又能制度森严,封山有效,草树浓密,看着很舒服。我们村子的南山,还是杏林无边的特别所在,春天杏花开,如云若霞,美得不行。有果实时,诱惑得我们半大孩子常常做些偷杏的犯纪律的事,做贼心虚,胆战心惊,却因小有战果,而乐此不疲。南山,一个好地方。
没有植树节的年月,植了数不清的树,经历一段承包到户,田地责任制,山林也跟着责任制。不久,承包户不负责任了,山林被乱砍乱伐,消失殆尽。杏林不复存在,连山顶的刺槐松柏都没有逃脱厄运。树干农用,树枝进了灶膛,化为灰烬。望山,心痛。
政府为民,优化环境,植树节就是一例。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先生,三年后国民政府以植树形式纪念先生,有了最早的植树节。烽火年月,这节日若有若无。1979年,中央政府又提起3月12植树节,直到2000年植树节入《森林法》,真正法定确认。任何节日都是为弱势群体或者不被重视的大事设的,植树节如是。
因为植树节,每年运动一回,秃山有了希望。理论上是很有希望和意义的,纸上谈兵,全民植树会绿化天下,森林覆盖率逐年提高,“植树造林,绿化祖国”不是难事。望山,年复一年,植树不见树,荒凉依然。望山,依旧心酸。
记忆里的那些年,村干部借助喇叭大喊,号召植树节植树,好几年喊的话有些重复,“今年大家还要积极参加植树,地点嘛,还是去年植树的地方”。积极是应该的,“还是去年植树的地方”就让人心寒无奈了。每年都植树了,只下级附和上级,群众应付领导,事情做了,没有下文。栽得不认真,管理没到位,有人教过我,别在山下领导跟前刨坑栽树,拿上小树苗山腰以上去栽,压石头下面,任务就轻松完成了,没人知道,没人计较。这样若干年,山还是那样的山。
五年前,村领导努力争取一个“千亩松林”项目,争取专项资金,组织人力专业雨季植树,没见人山人海,却是井然有序,连续三年,村南目之所及的山上遍植松树几十万株,十分庞大的一个工程,顺利完成。这次的科学植树,成果显著。山上,先是隐约星点,第二年就视觉明显,如今五年过了,松树高过成人,远望黑绿,颇有一番样子了。
植树节,望山,很感慨这届领导的务实。几十里松林,不久就浓密森郁生机盎然了。望松山,不仅在植树节,那里四季绿色,持续勃勃生机。科学上,松树环境特别优秀的,不只光合作用,极其有氧,更重要的,松林气息,清心养肺,益脑怡情,对健康非常有利。届时,沿环山路,驱车或步行,轻松登山入林,尽情享受静美,将是不远的幸福愉悦。
植树节,望山,遐想,不断绵延着无尽的热望。老了,晾干所有往事,就着,在山中林间,幸福地下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