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钩沉

(一一五)
阿南甚至向日本大本营发出“占领长沙”的战斗捷报。
以至于日本立刻向全世界广播,在国内发出数千万份特大“号外”。
几天之后,这个牛皮吹破,日本“占领长沙”的捷报也就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个最大的笑话。
上午11时,日军前面出现了一些零散的中国军队。他们见了日军,慌慌张张地放了几枪,扭头就往市区里跑。
日军见了这情形,士气更加高涨,不顾一切地往市区穷追猛打。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些零散的中国士兵是第10军的警戒部队,他们的任务就是把日军往火力圈里引的。
就在日军满以为可以兵不血刃地占领长沙城时,却突然遭到守军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射击,毫无思想准备的日军当即丢下了一大片尸体缩了回去。

第3师团的后续部队源源赶到,开始对守军阵地展开猛攻,并把大炮也调了上来,把守军阵地轰得乌烟瘴气。
但他们从中午一直攻到太阳落山,也未能前进一步。
入夜之后,丰岛中将把师团直属的夜袭部队——加藤大队调上来投入夜间战斗。
加藤大队是经过专门训练,以夜间作战为主的特种部队,特别擅长“摸夜螺丝”。
丰岛一夜未眠,等候着加藤的好消息。
结果,相当于中国军队营级建制的加藤大队的官兵一个也没有回来,悉数被歼。加藤本人也被打死。
丰岛急了,立刻组织大部队强攻。指示部队,务必把加藤的尸体抢回来,因为他身上带着刚刚下发的、异常重要的作战计划。

经过一番激战,死鬼加藤的宝贝尸体还是被中国军队抢了过去。守军把搜到的重要文件立刻送往战区司令部。
薛岳看到这些宝贝文件之后,大喜过望,说,“一纸虽轻,胜过万挺机枪!”
因为这些文件不仅标明了日军的兵力部署、主攻方向,而且透露出日军的弹药粮草即将耗尽的信息。
他立刻指示第10军军长李玉堂:“死守长沙城四至五天,我各路大军将展开‘向心攻击’,务歼日军于长沙城下!”
据亲历过第三次长沙保卫战的第九战区参谋长赵子立将军回忆,自从第10军接受了保卫长沙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李玉堂军长就整天呆在阵地上,研究防御方案。
小到一个暗堡火力点如何设置、火力展开、重机枪的射界及迫击炮的死角等问题,无不细细琢磨,以求成竹在胸。
他带着一大帮主官、参谋,没日没夜地在阵地上转,饿了嚼个馍,渴了喝口水。
硬是把个偌大的长沙城摸了个清清楚楚。

李玉堂层层设防,从麻园岭、朱家花园、袁家岭、杜家山、二里牌、黄土岭、妙高峰到猴子石一线的外围工事,到中山西路、黄兴路、八角亭、南正街、坡子街等一线的核心工事,这中间还有三、四道防线。
可谓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李玉堂给各师的任务是:第190师防御湘雅医院至小吴门;第3师防御小吴门至天心阁;预10师防御天心阁至城南灵官渡。
为了保证长沙保卫战的胜利,薛岳还给第10军配属了一个155毫米的重榴炮旅。
对于当时火炮的口径大多在100毫米以下的情况来说,这些炮可是了不起的大家伙了。
按照薛岳的炮兵必须抵近配置的命令,炮兵阵地就建筑在岳麓山上。从这里俯瞰长沙全城,一览无余。
事前,炮兵们对长沙所有的阵地都进行了精确的测量,所有的标尺装定都经过了反复的计算,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炸他个人仰马翻。

开战之前,10军的参谋长给薛岳打电话,请求把原配置在岳麓山的预10师调进长沙城里,声称这样他就更有把握守住长沙。(实践证明10军的这个方案是正确的)
薛岳在电话里足足有十分钟没有吭气。最后说了一句:“小心你的脑袋。”就把电话挂了。
预10师紧急调往河东。
过河之后,他们把所有的船全部撤往河西的战区指挥部,甚至连一只通信用的小船都不留。
他们说,“要死全军一起死!”抱定了与长沙城共存亡的坚定决心。
长沙的老百姓们也怀着“与日俱亡”的悲壮气概,紧急动员,全民参战。一夜之间就把从城区到郊外的所有大小公路挖的支离破碎、沟壑纵横。
他们还将所有的粮食和生活用品坚壁清野,带不走的就干脆破坏掉。就等着这场血腥大战的到来。
1月2日,预10师在师长方先觉的率领下,在阿弥岭、林子冲、金盆岭一线阵地与日军激战。
日军第3师团的3000多步骑兵在20余架飞机的轰炸扫射下发起集团冲锋,一度突破我军阵地。
预10师与敌展开了反复的争夺。至黄昏时,阵地终于被日军攻占,守军退至左家塘继续抵抗。
日军在长沙城东南浴血苦战两天两夜,死伤累累,弃尸盈野,仍然毫无进展。
1月3日拂晓,日军第6师团主力赶到,立刻投入战斗,从城东北向我190师发起强攻。
由于日军炮兵所携带的弹药在连日的激战中几乎已倾泻一空,因此炮火渐稀。
日军只得用电台呼来十余架飞机前来轰炸助战。
一部分日军已经冲入我阵地,短兵相接,双方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只见阵地上到处刀光剑影、鲜血飞溅、杀声一片!

由于发生了混战,大炮机枪都失去了作用,飞机在天上哼哼着瞎打转,不知道把炸弹往那里扔。
空前惨烈的血战!仅三天时间,预10师从7000多人打到只剩下2000人。
190师的作战科长黄钟在日记中记载:“下午二时,各路日军白刃冲锋。北门开福寺、东门袁家岭、南门冬瓜山皆失守,旋又被我军夺回。从早至黄昏,继以夜战;彼攻我拒,双方死伤甚众。修械所仅200米阵地,敌我双方的尸体即达四、五百具之多。”
左家塘阵地,预10师29团的曹健生营500余官兵仅3个多小时就全部阵亡。
后来29团陆续填了上去,没过多久又全部打光。
这个团当时的中尉排长、幸存至今的王维本老人说,惨,真惨!我那个排的人基本上都牺牲了。
阵地上到处是尸体,被炸碎的灰军装的布片,树枝上挂着一团一团的棉絮。
提到当年的战斗,老人的腰板又挺直了,眼眸里炯炯有神。

他得意地说,他曾用枪榴弹把一架飞得很低的日军飞机打了下来!
那架飞机在对他们俯冲扫射的时候,日军飞行员恶狠狠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架飞机被击落后,日军飞行员跳了伞,正好落在了我军的阵地上。飞行员还未落地就被我守军乱枪击毙。
从1日至4日,只有96个小时。
而1942年长沙的这个元旦,对中日两国的军人来说,每一分钟都比地狱里的日子还要难熬。
中国守军的每一寸阵地上都呼啸着弹头,横飞着弹片,燃烧着烈火!
三个师的师长都在第一线督战。
第3师师长周庆祥在识字岭阵地对紧握机枪对着日军拼命扫射的团长张振国说:“打得好,我陪着你干!”
在韭菜园阵地,日军工兵穿墙凿洞,把城墙炸了一个洞。
一批日军像老鼠一样从外面钻了进来,却被我守军一一击毙。后来,日军组织了敢死队,数十个日军身上绑着炸药,直扑我军阵地,拉响炸药与我守军同归于尽。
我军也以牙还牙,组织一批敢死队,身上挂满手榴弹,从墙洞冲出去。有的干脆就从城墙上跳下去,专拣日军人多的地方冲,冲到日军堆里就拉弦,硬是把日军炸了回去!
1月4日,日军突入市区,我守军在八角亭至天心阁一带与日军激烈巷战。逐街、逐堡、逐屋地与突进来的日军血战,反复争夺。

这几天,我军配置在岳麓山上的重炮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1月3日下午,日军第6师团的数百人攻占了我一处阵地,正当他们得意忘形地在阵地上欢呼胜利的时候,我河西的重榴弹炮群突然怒吼起来。
炮弹如同疾风暴雨般覆盖了日军,直炸得他们血肉横飞、鬼哭狼嚎。逃回去还完整的人没有几个。
一千多日军在湘雅医院外围苦战,他们伸长了脖子盼着他们的大炮发言,没想到盼来的却是中国军队的大炮。
我军重炮的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把日军阵地罩了个严严实实,可怜那一千多背井离乡的日本鬼子悉数被炸成了肉泥!
打到第四天,日军许多部队的弹药已全部耗光,只能同反击的中国军队拼刺刀。
掌握了他们弱点的中国军队则在近距离向他们瞄准射击,打得日军苦不堪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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