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明天惊蛰，越老越觉得光阴流逝的神速，癸卯眨眼间就是第三个节令了。饱睡了一个冬天的“蛰”们，从此就真的睁开眼睛，抖擞着精神出来了。它们或许生趣春光，或许横行作恶。我不知道是应该欢迎它们呢，还是不应该欢迎它们。
小时候，非常希望惊蛰快来快过，这节令来了过了，穿着可以越来越少，活动可以愈益轻松爽快。那些蝼蛄、金龟子们也跟着玩世来了。
金龟子擅飞，可以连续飞上一个多时辰。我们捉来，用细线拴住它的一只大腿，细线另一端打个结松松的套在一根芦苇杆上。两只手握住杆的两端，金龟子就会嗡嗡嗡地飞起来。长约两三寸的细线限制了它的自由，于是就绕弯，迅捷绕弯。向心力让快速的运动转成一个风车，转成一个旋涡，转成一个太阳系，转成一个银河星盘……这，给我的童年生活增添多少乐趣呀。
蝼蛄呢，我就捉了来用做诱饵，诱捕伯劳、“剪尾黑寡妇”等鸟儿。这些鸟们非常爱吃这土狗。用一根草丝将之拦腰绑好悬着，只要还活着，它的六条腿就会凭空抓爬个不停。那样子太像“诲淫诲盗”了，伯劳等鸟儿只要看见了，根本无法抵御诱惑。哪怕你张开一个大簸箕，明摆着危险的机关，它们也会不顾一切冲过去，直到把那只“活动佳肴”叼进嘴里为止。我曾想过：所谓的“鸟为食亡”，很可能就是由此而来的。
自然，惊蛰也会将苍蝇蚊子等招来。
对于小苍蝇，农乡脏乱差的贫家实在太多了。厨房有油烟味，引来的苍蝇，飞的飞，栖的栖，爬的爬，熙熙囔囔；如果苍蝇是蜜蜂的话，那整个厨房简直就是蜜蜂窝。
有一次我和伯父一起检点米篓中没有退壳的稻谷，苍蝇老落下来捣乱，我一边赶一边说：“这里水沟边树荫下苍蝇太多了。”，伯父则不以为然，马上纠正：说这其实不算什么。他说他在城里念书的时候，去卖粮的小街买米，结果看见整条街都在卖黑豆豉，没有看见售米的。后来叫人领着去买，才发现那些黑豆豉原来全是趴在米篓面上的苍蝇。
还有，小时候没什么卫生知识，跟苍蝇相互相处又太亲密，加上饥饿难挨，那些爬满苍蝇的食物，赶走后照样吃个干净，似乎还很香甜。有时淘气性子来了，就捉苍蝇喂蚂蚁蜻蜓。看着成群的蚂蚁扛着苍蝇长途跋涉的喜悦劲儿，看着蜻蜓“大快朵颐”解体分尸的样子，我也往往会聚精会神的“高兴”，会暂时忘却艰难岁月中的无限苦楚……
苍蝇给我“乐子”的同时暗中奉献我多少疾病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蚊子明明白白在吸血。黄昏放牛领鸭子回来，很快便夜浓了；可是晚餐还得母亲回来做。我们只知道自己累和饿，体味不到大人的更累更饿。当母亲回家操持灶锅时，我们一群孩子时常是忍着饥饿，靠着简陋的桌椅睡着了。等到大人叫起来晚餐，我们的脸上手上，所有不被衣裤遮挡的地方几乎都趴满了蚊子。“过犹不及”，太痒了也就仿佛觉不着痒了。只是在暗淡的油灯光下，经常会看见吸血吸得过多过饱飞不起来的蚊子，鼓胀的肚子几乎透明，红嫣嫣的，有些后窍都滴出绯色液汁来。
唉，百川东去海，流走不西归，一个惊蛰又引起一段回忆，引起一重感慨。为了尽兴，斟一杯慢慢呷，提起精神来，顺便在下面笔墨吟上几句……
七排【中华通韵】
惊蛰漫吟
连振华
时序连绵旧复新，寒虫醒暖闹韶春。
曦鸣户外迎朝旭，晚聚林中送暮昏。
红卉芳丛蜂舞咏，绿波清影鲤浮沉。
天雷尚未惊寰内，地火已然升土温。
袅袅柳丝频系羽，飞飞纸鹞欲衔云。
无穷景致蛰苏日，快惬心思醉玉樽。
2023.03.05深夜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