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赵树理(连载一)
郝怀明
小 引
也许因为我是晋东南地区生人的缘故,生活、风俗、语言、习性相同,所以我对赵树理其人其事有一种特别亲近之感。
我喜欢他的作品,过去就读过不少。去年下半年,系统读了他的全集六卷,还看了几本写他的传记及有关研究文章,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和认识。虽然他的传记已有多本,我还是兴之所至,想将他的思想和创作发展的脉络重新梳理一番,在他人研究的基础上,再讲点别人没有注意或注意不够的地方,并做出一点自己的解读,遂成此书。
我觉得,赵树理有三个特点或曰优势。一是对土地和农民有至深至厚的感情,自始至终如母子般血肉相连,心心念念在农民,时时刻刻不忘为维护农民的权益而奋斗。在我国作家中没有谁比他对农民和农村更熟悉、了解更深刻。二是有浓厚的民间文化的素养和根基,可谓得天独厚,这对形成他的独特的艺术风格影响至巨。三是接受现代文明的洗礼,在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影响下,确立了民主与科学、人权与法治观念,形成了独立人格、自由思想,使他如虎添翼,在思想上精神上进入了新境界。正是这三个突出特点和优势的有机融合,贯穿于他的一生,使他成为一位“农民中的圣人”,一位在作家中无与伦比的农民、农村、农业问题的研究专家,从为人到为文,独树一帜,光芒四射。他不仅是一位群众喜闻乐见的具有新颖独创的大众风格的“人民艺术家”,更是一位有真知灼见的敢于顶狂风、斗恶浪的大智大勇的思想家和实干家。毛泽东称赞他说:“他最深入基层,最了解农民,最能反映农民的愿望。”他先是因为写了《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等闻名于世,在1947年被树为实践毛泽东文艺思想的“方向””、“标兵”和“旗帜”,后又在1959年因对人民公社提意见被视为“小彭德怀”横遭批判,最后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诬为“反毛泽东思想、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文艺黑线”的“黑标兵”、“反动作家“,惨遭迫害,含冤离世。
赵树理一生爱护人的生命,关怀人的幸福,尊重人的人格和权利,这是贯穿在他的全部创作中的灵魂和主线。
本书力求展现赵树理为反对封建专制主义、为维护人民大众的权利和利益,为民生和民主,为人的自由、尊严和幸福而奋斗的多姿多彩的一生。他为人直来直去,讲真话、讲实话、干实事,是一个活生生的真正的人。他的为民情怀、独立人格、自由思想、善良品性、科学态度和求实精神,在他身上体现出来的人的感情和以人权为核心的现代文明价值,很值得后人细细品味,并发扬光大。
至亲至厚的土地,民间艺术的课堂
“人民艺术家赵树理”,这是周扬1946年8月26日发表在延安《解放日报》上的著名长篇论文《论赵树理的创作》一文中对赵树理的称谓、评语和赞词。
赵树理,1906年9月24日(农历8月初7)生于山西省沁水县尉迟村。
沁水县地处晋东南上党地区,是个小县。出县城东行45公里到达端氏镇,再沿着沁河南下,行15·5公里,即是尉迟村。这是一块由沁水冲积而形成的河川平地,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气候温和,物产丰富。相传在唐代这里就有缫丝、织绢、榨油等手工业。这里交通便利,为晋豫商贾往来的要道之一。
尉迟村原来叫吕窑,为什么后来改为尉迟呢?那可是很有来由的。唐朝开国功臣尉迟恭(即尉迟敬德),因功勋卓著,被封为鄂国公,但这位武将生性耿直,一身正气,疾恶如仇,不满唐太宗李世民迫害忠良的做法,对朝中贪官污吏鱼肉百姓极为痛恨,一怒之下,杀死贪官,抛弃高官厚禄,逃出京城,隐姓埋名,来到吕窑落脚。他有一手编织簸箕的好手艺,漫山遍野的荆条、柳条是取之不尽的资源,他就靠自己的手艺维生。他还将他的手艺传给当地村民。直到他后来离开吕窑,重返故里朔县,人们才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人们为了纪念他,就将吕窑改为“尉迟”,并建了一座“尉迟庙”,予以敬奉。他刚直不阿、一身正气的人格风范,在这里世代相传,成为人们学习的楷模,敬仰的偶像。
赵树理祖上也曾是官宦人家。高祖钟恩、钟勋两兄弟,自幼一个攻文,一个习武,多年苦读苦练,在清乾隆年间,一个考了个太学士,一个考了个武举人。他们家本来来一直住在河对岸的武安村,可是这时却决定搬迁到尉迟村,于是大兴土木,分别盖了东西两进三层有数十间房屋的官宅。“光宗耀祖”啊!那时在当地看来可以算是相当显赫的了。
不过,斗转星移,到了赵树理的祖父中正长大以后,很快就衰败中落,江河日下了。
祖父中正,虽也颇通文墨,但屡试不中,最终连个秀才也没有弄上。家丁不旺啊!祖父是个独生子,直到他的第四个妻子,他已30岁上,才得了一个儿子,即赵树理的父亲和清。而和清又是个独生子。和清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祖父忧心如焚,好不气恼。
现在,赵树理以洪亮的哭声宣告了他的诞生,全家大小无不欢天喜地,欢欣鼓舞,感谢上苍的大恩大德。神像前红烛高燃,香烟缭绕,祖父带头叩头谢恩。祖父兴高采烈,好不得意,当即给孩子起了个名字,说:“这孩子小名就叫‘得意’!”
在小得意出生百天时,按照当地的习俗,为他庆贺“百岁”,在他面前摆了十来件东西,有元宝、笔、鞭子等,让他去抓,以预测未来。只见他一手抓了一支笔,一手抓了一根赶毛驴的鞭子。祖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唉!这孩子长大以后本应该金榜题名,可惜错投在咱这贫寒之家,只能做个驴背上的状元。”
在赵树理出生之后,母亲又生了三个妹妹,赵树理又成了家中唯一的儿子。不用多说,他在家中过着的是“众星捧月”式的生活。不过,他既不娇,也不骄。幼年的他,不让出西院玩耍,以免受到那些野孩子们的伤害。这形成了他比较内向的性格,显得胆小,文弱。
那个年代,这一带形形色色的宗教会道门很多,祖父、祖母信“三圣教道会”,母亲及其娘家信“清茶教”,而父亲则是传统的阴阳八卦的忠实信徒。据说,“三圣教道会”乃是白莲教的一个遗支,因组织农民暴动,遭官府镇压,改了名称和宗旨,认为“儒重忠恕,释重慈悲,道重感应”,主张合儒、释、道三家为一,劝人行善。要求教徒在桌子上排列九宫,每天烧香4次,常年吃斋,不食荤酒,否则会犯咒语,要受到惩罚。赵树理受到祖父的教育,是个非正式教徒,直到20岁以前,从来没吃过肉。所以他后来身材虽然很高,但体质差,很单薄。
赵树理6岁了,祖父为他开的启蒙读物 ,既不是四书五经,也不是常识国语,而是他们的《三圣教道会经》,一本不伦不类不知所以的大杂烩。父亲给他推销的则是什么天干、地支、五行、八卦、八十四卦名,什么《百中经》、《玉匣记》、《增删卜易》、《麻衣神相》、《奇门遁甲》、《阴宅》等算命先生必读之书。在赵树理的幼小的头脑中灌输着和 充塞着的就是这些玄妙莫测、似懂非懂的东西。辛亥革命以后,祖父开始教他《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期望他的小得意读书知礼,“学而优则仕”,为此还特意为他的宝贝孙子起了个颇有的大志的大名“赵树礼”,一心想让他为树立封建社会的那一套奋斗。
赵树理记性极好,悟性极高,许多书,一看就会,过目不忘。祖父、父亲给他的启蒙教育,使他认识了许多字,学习了许多知识,正面也好,反面也罢,都为他以后从事创作提供了材料。
特别重要的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使他从小就形成了诚实为人、与人为善、乐于助人、乐善好施的品格,积德行善的习惯。
赵树理一直记得,在祖父的教诲下,儿时的他很热心用豆子来记录自己的善恶之行,做了好事,就往罐子里放一颗白豆,做了坏事就放一颗黑豆。比如,修桥补路放上3颗白豆,掩埋尸体放两颗,敬惜字纸放1颗。坏事则除损人利己外,大都是不忠、不孝、不洗手就在祖宗牌位前上香之类的事情。在他的小罐中,白豆总比黑豆多。
赵树理的儿子二湖回忆,父亲即使是在文革中遭到残酷迫害备受摧残的情况下,仍在做着力所能及的好事。比如,在路上碰到一块绊脚的石头,定要搬走,以免别人再绊倒;碰见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孩,便会掏出手绢替那个孩子擦去鼻涕;有时还给素不相识的拉屎的孩子擦屁股,为此他身上总是带着空烟盒。赵树理品性善良,关爱他人,胜于关爱自己,始终如一。
赵树理9岁时,祖母去世,第二年,祖父去世。祖父临终前对儿子说:小得意才智过人,聪明非常,乃是赵家的千里驹,前途未可限量,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让他继续学习,知书达理,将来靠他重振门庭,光宗耀祖。
于是,父亲送赵树理上私塾读书了。私塾就设在赵家东院,先生是位60多岁的老秀才,学生20个,教的是《四书》。赵树理聪明好学,《四书》背得滚瓜烂熟。他身体比较文弱,又是第一次同村里的孩子们接触,往往受到那些顽皮的富家子弟的欺负和打骂,而先生却是非莫辨,反倒认为赵树理最顽皮,因而予以处罚。他不愿忍受这样的屈辱,跟着这位老先生只学了一年,就怎么也不想在这个“小地狱”再读下去了。
1917年,11岁的赵树理离开私塾,回家跟着父亲学种地,当了个小“农民”。
父亲和清,可以说是农民中的佼佼者,他既是一位高超的农业技术的多面手,同时又是一位民间艺术的高手。这两个方面,都对赵树理的一生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赵树理后来在《套不住的手》中对陈秉正老人的那双手以及他的高超技艺的描绘,实际上也是对他父亲美德的赞美。赵树理学习和继承了父亲的灵巧劲,在一两年的时间里,锄苗、犁地、摇耧、扬场等各种农活,他都学得有模有样,拿得起,放得下。剥柳皮,破荆条,编簸箕,织鸟笼,他也干得有板有眼,相当在行。他后来常常以此自诩,称自己是“编织世家”。父亲对儿子的学农成绩十分满意,对人夸耀说:“这小东西,心灵手巧,眼里有活,一看就会,干什么一做就对,倒是个好帮手。只可惜身体单薄,有巧无力。”
赵树理掌握的高超的农业技术,成了他后来接触农民,同农民打成一片的有利条件。王中青回忆他1942年见到赵树理的情景时这样描绘说:“他一头扎在农民中间,到处能听到他诙谐的话语,到处便腾起了欢乐的笑声。开春以后,遍地的耕牛走动了,他常常掖起棉袍,一手抓住犁杖,一手扬起鞭子,看着脚下翻滚的土壤,闻着泥土诱人的芳香,扬声唱起了梆子戏。秋天,金色的场上,珍珠似的谷粒扬到空中,又沙沙地落在金山上,扬场的人们照样能听到他略带沙哑的上党梆子声。他哪里像个文人、作家,他就是一个农民的心灵、农民的形象啊!”(王中青:《太行山人民的儿子——忆赵树理同志》,载1978年10月15日《山西日报》)
再说说民族优秀文化传统和民间艺术对赵树理的熏陶。
这是一片神圣的土地。这里正处于太行山和王屋山的结合部,就是传说中的愚公移山的发生地。这个地方,也是中华民族的祖先唐尧、虞舜生存和奋斗的地方,相传唐尧在位时住茅屋、草棚,吃粗茶淡饭,穿旧衣破衫,虞舜曾耕田陶河于本县的历山,留下“舜王砰”。沁水人一向重农桑,勤劳、朴实,富有“质实勤俭之风,亲爱和乐之思,警戒忠告之情”。尧、舜勤劳、俭朴的传统,愚公移山的精神千古不衰。
这里又是民族英雄岳飞抗击金兵的著名战场。岳飞在太行山枪挑金兵首领和黑风大王之后,派大将梁兴会合忠义、两河豪杰,在沁水再次大败金兵。沁水人民踊跃支援岳家军,争着送粮送草,并筑起七座城堡,迎接岳家军进驻。这些城堡遗址,被称为“岳将军砦”。人民热爱岳飞,创作了许多岳家军的连台本戏,世代传颂着他的英名。
这里的人们最重要的文化娱乐和精神生活就是看戏,主要是上党梆子。那喧天的锣鼓,高亢激越、粗犷豪放的腔调,杨家将、岳飞抵御外侮的故事,对赵树理有极大的吸引力,几乎是场场不拉。有时看不大懂,就缠着母亲给他讲。母亲尽管一字不识,却能整本整本地背诵岳家军、杨家将的连台本戏。所有这些保家卫国的武将们的英雄故事,母亲爱憎分明的感情,激荡着滋润着他幼小的心灵。
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增加,赵树理爱看爱学上党戏,更是达到了心醉神迷的地步。不管月明月黑,相距多远,那怕十五、六里,只要有戏,他都要跑去看。有时,连演三天三夜,他也场场不误,定要看完为止。
他8岁学会了打上党戏的梆子,15岁学会打鼓板。鼓板是指挥其它乐器的,要掌握全剧的缓急节奏,这就需要对全剧的唱词和道白等非常熟悉,能够背下来。他看了不少唱词和戏本,直到晚年,他还能记得一些唱词和道白。
他常到邻居赵洪举家借书看,什么《西厢记》、《聊斋志异》、《施公案》、《包公案》、《刘公案》、《七侠五义》等等,借到就看,什么都看。
他还经常和小伙伴们玩耍,手拿高粱杆当长枪,你扮“罗成”,我扮“张飞”,你当“焦赞”,我当“牛皋”,嘴里喊着锣鼓点,撕杀一气,玩个痛快。他经常手拿驴鞭,赶着毛驴去矿上驮煤,一路上,他也会痛快地喊上几句上党梆子。
赵树理喜欢学演旧戏,特别崇拜罗成这个人物,相当入迷,曾发生过这么一个故事。一天早上他赶着毛驴往地里送粪,嘴里哼着,手里还拿着根赶毛驴的小木棍,不断挥舞。忽然,他把那根小木棍折成两截,当作鼓捶,对着毛驴的屁股一板一眼地敲打起来。毛驴被打得走快了,他也唱得更起劲了。他一面唱着《广武山》这出戏中罗成的台词,还一面比划着罗成的动作。不大一会儿到了地里,毛驴停了下来,等他卸粪,他却忘了这事,仍然专心致志地比划着,哼唱着。毛驴停了片刻,大概以为粪已卸了,就掉头往回返。他还是跟在后面一股劲儿地比划着在唱。当回到牲口院,毛驴停了下来,这时,他才发觉,毛驴把又粪驮回来了。人们看见了,都围着他大笑,弄得他好不尴尬。
父亲不仅精通农活,技术高超,知晓阴阳,会测字算卦,略懂医术,为人开方治病,他还是一位音乐高手,巨琴拉得很好,堪称村里民乐组织“八音会”的一个台柱子。父亲常带他去“八音会”学习。不久,他就掌握了各种乐器的演奏方法,吹拉弹唱无所不能。他还练就一个绝技,能做到一个人打鼓、钹、锣、旋四种乐器,并且用舌头打梆子,口带胡琴还不误唱。
想不到这项绝技后来又成了赵树理接近群众、做群众工作的一个重要条件和手段。数十年后,王春回忆说:“他能够接近群众,不只是他的感情和群众一致,也不只是懂得群众最多,这些艺能实在也帮助他不少。有一次,我曾经和他一路到过黎城的宋家庄,灾荒年间,简直找不到吃饭处,恰好磨盘上有人玩乐器,他去了。一个人敲动四五样家伙,连说带唱,霎时聚下半村人,乘机把度荒自救的道理讲一番,居然说得垂头丧气的老百姓眉开眼笑,收下粮票,款了饭,都准备设法去生产。”(王春:《赵树理是怎样成为作家的》,载1949年1月16日《人民日报》)
当年赵树理常爱去的地方是东头院。东头院住着吕家四兄弟,除老四外,其他三人都未成婚。家里虽穷,却酷爱音乐,存有八音会的成套乐器,供村里办事用。赵树理常去那里弹弹唱唱,吹打一番。不弹不唱,不吹不打的时候,就听他们上下几千年,天南地北,家长里短,海阔天空,神聊一气。痛骂地主老财的贪婪和狡诈,嘲笑狗腿子的卑劣和丑恶,绘声绘色,形态逼真,有时还要送给他们一个外号,诙谐有趣,生动活泼,不时引起一阵哄笑。
赵树理还好去南院。南院住着一个老光棍汉张存财,爱说,爱唱,好编个顺口溜。村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就顺口编一个。他也会打鼓乐,常用碗筷敲打上一通。
赵树理后来说:“这就是我的初级的语言学校!”这个“语言学校”使他终身受益,永世难忘。
赵树理还好去的一个地方,是东头院东北方的两孔古老的石窑,那里住着一些外来逃荒户。这是世上苦难最为深重的一族。窑外空地上有棵多年的核桃树,人们常聚集在树下交流信息,评论世态,说长道短,或倾诉苦难。他在那里了解到许多人间的不平事,增长了许多见识。
童年的经历和体味,对一个作家来说,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赵树理从小就生活在这样一片土地上,他对这里的人民的苦难有着深刻的了解,同他们有着至亲至厚的血肉关系,对他们有着至亲至厚的母子深情,即使在他后来成为知识分子中的一员,成为著名作家之后,他仍然是农民的忠实的儿子,时时刻刻想着农民,不忘维护他们的权利和利益,始终同他们血肉相连,心心相印。对农民和农村,他有着其他作家无人可比的最深厚的根基和最炽热的感情,这是他之所以能够成为誉满全国、享誉全球的大作家的最根本的原因。同时,深厚的民族文化底蕴的熏陶,丰富的民间艺术的滋养,那些人情事理、曲折离奇、细节生动的描写,丰富多彩简洁明快的语汇,对他影响极深,也成为他的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为一般作家所少有。这样,当他带着这两大独特的深厚的优势进入现代学校接受教育,特别是经受五四新文化运动的熏陶,确立自由、民主、科学、公平、正义、人权、法治等等现代理念,养成“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之后,就使他在思想和精神上进入一个新的境界,提升到一个新高度,从而使他这个来自农民,从不脱离农民,而又高出于农民,能够以新的更开阔眼界认识生活、表现生活。可以说,正是这三个方面基本要素的有机结合,融为一体,铸造了赵树理的灵魂和人格,使这位来自太行山田野上的“驴背上的状元”,在经过长期的艰苦的探索与闯荡之后,终于以他独具一格的创作,新颖独创的大众风格,对“新的群众的时代”的“人”的描写,闯进了文坛,用他的一生的奋斗和业绩告诉世人,赵树理就是赵树理,他就是独特的这一个,而绝非别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