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那资格
单德强\文
和朋友一家出门办事,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朋友的妻子说,朋友八十四岁的老爸今天的举动让她特别难受。
原来老爷子不顾老太太的劝阻,刚刚“阳康”后就出去溜达了。老太太说,等孩子们回来的,要把这事告诉给孩子们。当老爷子溜达一圈回来后,见到下班回来的孩子们,老爷子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脸上露出讨好般的笑,还十分胆怯地说:“我就溜达一圈,你看我也没瞎买东西。我知道回家的路。”我没瞎买东西,我知道回家的路。听着让人心酸,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流泪。朋友的老父亲退休前是地级市的交通局局长,可以说是本地叱咤风云的人物。然而人老了,老的出门都要请示儿女了;老的花自己挣的钱需要报账了;老的要像孩子汇报自己的行程了。唏嘘不已的我流下了酸楚的泪。
朋友妻子讲的事就像在给我上课一样。两天前,八十二岁的父亲给我打电话,听着声音很正常,也很坦然,还有命令的口吻,细心的听,不难发觉老父亲的胆怯心虚和讨好的意味。父亲当年一言九鼎的霸气如今荡然无存,凡事都要和我商量,所谓的商量不如说请示,每次的请示都是我说一不二。父亲真的老了,不仅是在做事情上的依赖,平常还像小孩子一样找人黏人。每次回老家探望他们,总要怯怯地问句还啥时候回来,每次打电话结束时也问句啥时候回来。这几个字很轻,但是其中的内涵很重,很耐人寻味。今年春节前后,我们一大家子三十几口人聚会了两次,父亲和母亲特别自豪。在第二次聚会饭后我无意间看到的父亲偷偷擦了眼泪。还和他们的老伙伴们经常显摆穿的、吃的、用的,那神情就像儿时的我们天真可爱。
人老了,老的没了自我,凡是都以儿孙为轴。说他们像孩子一点都不夸张,他们经常因为芝麻绿豆点小事争先告状,有时告的小状让你啼笑皆非,如中午饭喝白酒了还喝瓶啤酒;又如打麻将时赢谁两块钱没要。让我们最不理解的事是,经常把很多吃的东西放到快不能吃的时候才吃。这类现象不是我家有,很多朋友也跟我说过。今天细细的品味,我似乎懂了,这叫睹物思人,也是一种安慰。每次看到这些吃的,老人们就看到了儿女的孝心,他们的幸福感也会倍增的;也是用来向他人显摆的资本,满足自身那可怜巴巴的虚荣心。
我突然想到了“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这句话,确实如此,小的时候父母是子女的依靠,长大后子女是父母的靠山。长大后的我们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家是永久避风港,是我们的也是父母的,还是后辈子孙的。我也终于彻底悟懂父亲打电话的用意所在了。回家,立刻马上!跟妻子通了电话,然后让朋友办完事后送我回老家。
父亲打电话的内容是,他们养的狗把族亲大婶轻轻咬了一口,皮肤有破损流血处。父母着急了,也害怕。我知道后满不在乎地说:“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钱我掏。”我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父亲虽然安心了但还是不放心地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当时我还不耐烦地说:“急啥啊,我这几天忙,忙完就回去。”忙是真的,但绝不是很忙,我们这些做孩子的几乎都用这个“忙”字搪塞父母。今天朋友妻子的话惊醒了我,也刺痛了我。我这当了二十六年父亲的人,直到今天才懂得父母的心,羞愧和懊悔让我的心惴惴不安。
刚下车,年迈的父母步履蹒跚,身体佝偻,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回来的好像不是儿子而是像远方的贵客。以前没觉得不自在,今天觉得无地自容,从什么时候起父母跟我们客气了?记不得了。清醒后的我明白了,这不是父母客气,这是父母对儿子的怕和一种生疏感。我还没走进院子里,母亲就对摇头摆尾的老黄狗骂道:“看你还嘚瑟不嘚瑟,这回有人收拾你了。”边说边吆喝老黄狗远点。母亲的心我懂,她是怕我揍老黄狗。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黄狗立起身子,用前抓紧紧抱着我,用长长的舌头舔着我。
这是陪伴父母十五六年的老黄狗。它为父母看家护院,它在父母面前耍乖卖萌,代替了我这做儿子的,我有什么理由揍比我还孝顺的狗。我十分感动地抱着老黄狗,喃喃自语道:“我有什么资格责怪你,我有什么资格揍你。”是啊,不论是远离父母的儿女还是守候在身边儿女,我们对父母的耐心和守护都不如我家的老黄狗,我们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呢?
作者简介:单德强,辽宁葫芦岛人。《世界文学》优秀签约作家,沈阳诗词学会会员,葫芦岛作家协会会员,兴城古城作家协会理事。出版书籍《祖母的历程——孝悌慈》《小学程序日记初探》《经典品读》,在银河悦读平台发表《劳工》一书。热爱国学并讲国学课三百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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