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日 的 风
文/李建州/甘肃

老家有一段水泥路面,两侧是废旧的砖瓦砌成的矮墙。深冬的风越过沟面,穿过矮墙,横冲直撞而来,一股脑地涌进院子,在角落里打着旋儿。这低矮的墙体根本遮掩不住,处处漏风,被风无视着它的存在。

门前不远处是一道深沟,以沟底河渠为界,一侧是我们庄舍人旧居,另一侧是邻庄,由于是背阴处,邻庄的地界并没有人居住,一年四季一直荒芜着,大多时候成群的牛羊,倒来此吃草,偶尔也越过地界,沿着早已废弃不用的水沟路上塬。风时常把一些东西刮过地界,就连舍不得送人的东西,有时候也未经人同意就很大度地擅自做主,送了别人。我们在冬日里会经常丢失一些东西,便循着风的方向,到对面的山洼处或者沟畔边常常会找到。
其他季节倒没什么,倒是这深冬来临时,沿着沟渠刮过的风,十分凛冽,似乎比别处更寒更猛。风带着口哨,一股脑地钻进了农家院舍。旧时地坑院有高大的土墩台抵挡,如今大部分都在塬上平坦处盖了屋舍,房前屋后倒没有什么遮拦,风自然更加肆虐起来。
每到冬日闲暇时候,我总喜欢听见风刮过村庄的声音,听见树冠在风中呜呜作响,厚重的院门碰撞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门前那片地膜还未来得及捡拾的玉米地,在凌冽的风中翻飞,发出阵阵酷似或哀嚎或高亢的声调……但凡有风的季节,那些看似呆板存在的万物,似乎都有了一种激情与活力,不甘寂寞地在风中恣睢而动。那种声音是粗犷的,浩瀚的,就像早已习惯定居在此的人。
这是今冬最为猛烈的一次刮风,按照惯例,这才是开始,何时结束还要看老天爷的心情,但绝对不会刮过一次就匆匆收场。
不习惯白天躺在床上的我,硬是迎着风走了出去,院子角落里的树叶、杂物被风打着旋儿在空中横冲直撞。母亲缝制的门帘被狂风撕扯着,不停地翻飞,一根系在门框上的细绳,早已惊恐万分,脱离了拽它的细钉,连那一端系着的门帘也是生硬地撕扯成一道豁口。
风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愈发地张扬起来,吹得我寸步难行,顶门的木棍早已不见了踪影。母亲对着窗户跟我喊话,但话语淹没在了狂风中。我还想再询问明白,大门却在风中颤栗,不断地碰撞着墙壁发出阵阵哀嚎。
我总觉得冬日的风,多少带着一种情绪,尤其是看到万物枯萎的景象毫无生机,换做我是一场风,望见萧条的村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冬日的风是彪悍的,缺少春风的轻柔,夏风的缠绵,更缺少秋风的藕断丝连,它所过之处,可谓寸草不留,万物惊颤。冬风是暴脾气,从来不会顾及他人他物的感受。

风吹乱了我的衣衫,也吹乱我的思绪。冬日里闲暇之时,正是思绪泉涌的时候,但往往一场风便把想好的或者还在酝酿的思绪吹得干干净净。一些愁绪刚涌上心头,便被一股寒风带走了远方,一些美好的事物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也被风无情地带走。其实,也只有冬日里的风,才有能力把大地一切的秘密带走。
风,终究要带走一些东西,自然也会从遥远的地方带来一些,这是风的贪婪,也是风的馈赠。这是大自然永恒的定律,没有人会拒绝冬日的狂风,毕竟在它肆虐之后,不是洁白的雪花纷沓而至,便是晴日的暖阳高高爬升。
(图片选自网络)

作者简介:李建州,甘肃合水县人,甘肃省作协会员,高级教师。发表作品三百余篇,散见于《未来导报》《读友报》《甘肃工人报》及地方期刊杂志,部分作品发表于中国作家网、都市头条、书香神州、陇东黄土地文学、塞北文学、兰苑文学、九州作家、西部风微刊、蒙东作家等网络平台,2017年8月参与合水县县委、政府组织的《合水旅游概览》一书编辑,并担任副主编,2018年8月承担合水县县委、政府组织的《合水八大文化》之《秦直道文化》部分编写任务。2017年出版散文集《生命的闪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