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苍凉(组诗)
诗/袁靖凯
天空斜挂的镰刀在收割时间的苍凉
村庄剩下鸟语及荒草繁殖的大片田舍
城市剩下一堆数字里昂首的欲望的白骨
人间在柔媚的风里
剩下弯曲和攀摘的手指
时兴的瑜伽在变软所有黄金膝盖
在地球这个名利场里还有多少折断的骨头?
一群缺钙的人走在迎合时代的弧形跑道上
天空斜挂的镰刀在收割
时间的苍凉和人间畸形的疯长
2016-4-27
晚年
红安全帽在积雪的头上
晃动一盏警报
油污衣服裹着弓形的晚年
擦拭零件的她
如擦拭被时光磨损的自己
更多如她的人手握扫帚
推着环卫车在大街小巷
于风雨酿跄里搀着自己的晚年
什么赶着他们由农村到城市
任由老屋一间间倒坍
任由荒草在田间地角安营扎寨?
这是春天
百灵鸟和画眉婉转的春天
绿色铺叠憧憬的春天
高楼内 衣着时髦的晚年
世界就是一杯咖啡
祥云在氤氲的香甜里悠游
打太极的公园
轻音乐萦绕的绿树
推送着阴阳失衡的世界
广场舞大妈花枝招展
仿佛生活是指尖柔媚的兰花
于辗转腾挪中冒出些嫩芽
这个拧不干的春天
雨在散布迷蒙的消息
环卫老人正弯腰捡拾垃圾
红安全帽老妪埋头擦拭
蒙尘的自己
湿漉漉的风里
依稀有自己迟至的老景
在不知觉里用湿润
同眼前一幕
悄无声息的置换
2016-4-15
野草簇拥的故乡
野草不断拓宽故乡的空旷
熟悉的亲人不是隐匿荒草丛中
就是在他乡匆匆递上自己的户口簿
这一川洞悉人间风雨的草木
在四季删减尘世最后的疼痛
前些年 父母散落草丛中的名字
被妻用一万元刻进石碑深处
春节我摸着白色大理石
如摸到自己失血的良心
故乡 这被野草簇拥的地方
曾是我日思夜想的乐园
而今 它炎凉如愈益陌生的尘世
连我想要靠近它
也得在荒草丛里一次次迂回折返
2016-3-3
什么也没有
这些来自偏远山村
几近被人遗忘的60后或70后
一字不识的中国文盲
或许他们是最后一批
除了在汗水里刨食
在别人吆喝声里一再瞪大渐逐浑浊的眼
连抱紧双肩都不会 瑟缩都不会
唯有无助地看着这个日益陌生的世界
长满荒草的庄稼已一年不比一年
遍是荆棘的人心更衍生针尖的痛
一些人已惯于在文字里尖叫喊痛
或长伸乞讨的手让腰包鼓胀起来
而他们除了沉默依然沉默
除了贫穷还是贫穷
连签下自己名字也得请人代替
草还有葱茏和铺天盖地的野心
他们什么都没有 除了别人叫来叫去
自己却无从辨识的名和姓
和早已习惯形同哑巴的生活
2016-5-5
高血压母亲
刚出厂的她血压从150窜到170
目不识丁的50岁已是工厂用人红线
像上了火线的战士 一粒粒降压药
安抚不了辗转反侧的夜
无数药丸拥挤在血液高涨的身体里
一粒给刚出厂同样找不到厂的丈夫
一粒给在电话里哭泣的女儿
已是两个儿子的她不小心又身孕
一米六的个子瘦到54斤
一粒给22岁的儿子吵着要在城里买房
老家那几间风雨中飘摇的土房
再也娶不到媳妇……
漫漫长夜
满是潮音的河流
仿佛夏日洪峰提前到来
2016-5-6
作者简介:袁靖凯,男,四川仪陇人,诗歌爱好者。作品散见于《星星.散文诗》《诗探索》《常青藤》《扬子江诗刊》《四川文学》《诗歌月刊》《文学艺术.中国影响力》《新诗》《贵州都市报文化周刊》《诗歌周刊》《文学月刊》《大风》《散文诗世界》《巴中文学》及各种年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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