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笔)
走出围城的人
作者:光宏(安徽枞阳)
钱钟书先生说,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年轻时,我看《围城》,关注的是人物的性格变化,以及他们命运的波折;待人到中年,我再看《围城》,想的却是题目,想的是自己的生活。其实,围在城里的不只是婚姻和职业,还有我的梦想和朋友。
以前读书时,父母的叮咛,老师的教诲,让我觉得人生莫过于眼前的教室和堆在桌上的书本,眼睛能看到的除了黑板,耳朵听见的除了各种定义和公式,再无其他。从家里到学校,从学校回到家里,这就是我那时的人生城池。围在城里的我们上课读书,放学写作业,看起来很安逸,其实心如荒野,人似小草,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自己无法独立,也想不了许多琐碎,任一心春水向东流。
后来,工作了,接触了社会,我知道了人无梦想不能精彩,但我已经与梦想相隔遥远,无法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欲求,只好就近拾起熟悉的爱好,一头钻进自己的书城里,乐于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
然而,书生不是自己要做的,这是别人硬塞来的。那时,无论我在哪里,耳边总是听到“白面书生”或“文弱书生”的评价,好象我注定只能呆在办公室里,干不了那种流汗的粗活。对这些评价,当时的我有点不悦,也曾经尝试着要做个大碗喝酒、光着膀子干活的粗人,但肌肤的疼痛,别人的嘲笑,让我把伸出的头再次缩回去,在大家的眷顾下,安稳地做个人人羡慕的文员,一干就是十几年。
这十几年,我像是一名忠于职守的哨兵,每天踩着钟点上班下班,每天干着领导交代的工作,在表扬、批评和羡慕、嫉妒里讨生活。久而久之,我对这座城有了感情,乐于和城里的人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不再愿意出来,然而,生活不是眼前的安逸,人生也不是我乐于待的城池,总有一些外敌侵入,不时地骚扰我,让我陷入迷惘,心生不安。每当这时,我便和亲近的人聊天,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他们总是说我矫情,批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就这样,我每次刚走到城门口,便被他们又赶了回去,无奈地继续替自己和他们守着这座城。
春天来了,城外满目葱绿,城内萧瑟凄凉,而我和他们一样,一边努力安抚浮躁的心,一边提醒自己继续做个守城人,不必理会城外和煦的春风。人可以关住,但心却总是处在游走的状态,像叶绍翁游园时打不开的柴扉,担心踩踏的苍苔,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墙角,看到邻家的一枝红杏出墙来。那时的我,是羡慕红杏的,至少它可以勇敢地走出来,无视他人的闲言碎语,而我却只能禁锢在戒律的方寸之间,不敢有丝毫越轨。
春天来了又走,满园翠绿又萧条,站在城头的人们看着远方,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身边熟悉的工友走了一个又一个,连自己一直依赖的领导也提前退休了。看着我给他们写的申请和证明,听着他们或激动或感慨的话语,我坐在桌前,默默地抽烟,心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醒来。我也要走出去,我的生活不能这样安逸,身边不能只有书本和几个熟透了的人,我要冲出城去,想去更远的地方看风景,想认识几个陌生人。也许远方的风景未必是我喜欢的,也许陌生的朋友未必能给予自己什么,但走出去,是我那时想的最多的。至于怎么走,我没多想,也不能多想。什么事没做之前,如果把事想周全了,那么自己的脚步便迈不出去。人如此,生活亦如此,人生也这样,没几分执拗便不能得到更多。
阳光是走出屋子才能看到的,机会也是只赐予主动的。我满怀信心地走出待了十几年的城,走的时候,我像他们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但最终没打扰他们,像徐志摩那般潇洒地离开,没带走一朵云彩。
办公室是临时租赁的,在一个叫凯旋宫的地方,上下班都要坐电梯。好在身边的人,都是从城里走出来的,这让我有了几分安宁。那时的我,虽说同样还是忙工作,但是第一次有了干事业的激情。这是以前没有过的,所以我想努力工作,试图改变自己的生活。
那段时间,我和同事们去了很多陌生的地方,认识了很多以前没碰到过的朋友。在与他们交往的过程中,我看到了希望,感受到了努力的价值。一次次走进项目部,看工友们拼命的干活,听他们讲创业故事,我和他们一样激动,相互勉励,相互扶持着往前走。
人在城外,什么事都要自己去尝试,好与不好,只有做过了才知道。在最初创业阶段,我和同事们不分白天黑夜地工作,他们在外面风餐露宿,我在家里替他们做好后勤和服务。工作如战场,不分前后方,只要拿下项目,安全搞好了,效益就会有的。因为整天埋头工作,我渐渐地有了再次进城的感觉。每天桌上的文件、报表和各种材料堆积如山,而我又像被围在其中,怎么挣扎也出不去。好在眼前的城比以前大了些,让我还有几分自由,能舒适地安排自己的工作、学习和生活。这点,让我挺感欣慰,也挺庆幸的。
然而,人的奋斗不是没有终点的,当一个人从路边摊做到了规模经营后,便容易滋生骄傲自满的情绪,不再想去做更冒险的事,开始追求更高的生活质量。我不能说他们的做法不对,但很多时候觉得他们这样做,有点对不起曾经眷顾他们的机遇。但人微言轻,我不能多说什么,只好把自己沉下来,给自己一份安逸工作和生活的理由。久而久之,我又走进了城里,被许多熟悉的、陌生的人包围着。好在,大多时候,我是清醒的,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从不盲目地去做事,想问题。但一个人的清醒终究是徒劳的,也改变不了这座城的走向,我只好在很多时候选择随大流,尽量向阳光靠拢,让心有丝温暖,不被阴冷所笼罩。
走出城的人,终究逃不了被围的结局,这是宿命还是什么,我不得而知,或许也不想知道吧。因为人始终是要生存的,想生存就得要适应环境。既然不能改变环境,那就改变自己,学会从围城里逃脱,给自己更多的生存空间,让自己活得更轻松更安逸。
这样的城,走不走出,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作者简介:光宏,男,1971年6月出生,安徽铜陵枞阳人,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会员,铜陵市作家协会会员,现就职于铜陵金旭矿业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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