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鸟语声》    

作者：吴远道

朗诵：罗兰

满眼湿润的绿，如纱的轻雾沐浴着太阳的光辉，又怎能将这绿中的淡黄色花朵裹住，不让我一饱眼福的呢？

确实美啊！正如窈窕淑女的容颜。倘若不是隔窗远眺，我会情不由己地弯腰，折一枝淡黄抑或鹅黄，送给口鼻之间，然后幻化作追花的蝶，躲进这薄薄的晨雾，作瑶台仙境的神驰。

真的，许久没有这样的心境，独自倚窗，心无凡尘地远望这早春幸存的城市原野。昨夜初春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淅沥，是祝福的鞭炮零星的炸响才时不时让我从疲惫的梦中惊醒，隐隐约约感觉到夜里有润物的天使。我的思绪顿觉如在温泉淋浴，自然是分外的清爽。这短暂的清爽却胜过大半夜的不很深睡的眠。迟迟的起床后，掀开窗帘被湿润的还有些冬的萧瑟的世界感知昨夜的淅沥已经不在。

我想，这已不见踪影的春之声又有几分我睡过去丢失在梦境里的烦躁、失望、悲哀与愤怒……梦过，也就遗忘；就如爱过，便无愧悔与缺憾的了！

其实，首先能让我如此的，还应该感谢对我灵魂清洗的精灵，也便是窗外清脆悦耳的鸟鸣。亲昵的此起彼伏的呼唤，律动飞旋偶尔的扑腾嬉戏，让我感到生命的珍贵与大自然的瑰丽。在这雨后初晴的笼罩着轻纱似薄雾的早晨，有温暖着天空大地阳光的恩赐，如果我是一只自由的小鸟，我也会尽情而快活地飞翔。然而，我不可能成为快乐的小鸟。我的思绪总不听使唤地跑来跑去。你瞧，它又跑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暗无天日的社会，迷失自我的时代里。眼前的恬淡清新，热闹朝气都一股脑儿给暂时搅没了。我的身心由此多愁善感般沉重起来。

童年的快意能有什么呢？翻检我的童年，看到的是物质的匮乏，精神的亢奋，生态的人为破坏。为了填饱肚子，我们上山挖野菜，下雪捕捉小鸟。也许这算得那时的乐趣罢。我的家里在浓浓的春节能吃上猪肉的，恐怕十年难逢初一春了。父亲每到这个时候非常非常地盼天降瑞雪，然后在雪地里用一个竹笼子捕鸟，以解决年肉之需。我和哥哥自告奋勇，承担起守候、捕捉要务。竹笼子一般有簸箕那大，旁边开有活动门，控制门关闭的是一根十米长的麻绳。我们轮班等候在堂屋的大门里，一见有小鸟飞进笼里觅食，就赶紧将绳子一拉，那可爱的饥饿的小东西便能荣幸成为盘中美餐了。

我们每在这时便有种大骄傲。母亲苍白的脸上也浮现一丝红润。如果天公不作美，赐予大地一个无雪的冬。父亲只好在年关上山捕猎。尽管山高路陡，森林资源惨遭破坏，大的野物很少寻到。父亲就做了一个木匣子或一副铁夹子，下在深山里捕获黄鼠狼、野兔之类。而知道如此作的，村里并非父亲一人。父亲怕我们在山上踩着它们，伤了腿或脚，给我们立下木棍家法——不准我们上山。这样的冬天便少有快意了。我们在无聊中便发明了用弹弓打鸟。弹弓的丫柄好找，橡皮筋要钱买就显得珍贵了。如果母亲过年时能给我买几根橡皮筋，那比买什么都强。只要有把弹弓，我就能把鸟射下来，帮助父母减轻过年的愁苦。童年的我不知射杀过多少只可爱的小鸟。随着年岁的流长，我慢慢感到我的野蛮与可悲。那种可悲与无奈常常叫我不敢端详眼前飞来飞去的小天使。我因此总感绝望与空虚。每每听到有关战火的故事，我会联想到伊拉克上空的导弹、硝烟，南京大屠杀的血腥。本来清明的天空，如茵的大地，欢快的飞禽……硬硬的让一些强权、自私、无知而蹂躏不堪。我们美丽的家园从此伤痕累累，人与人不再拥有本来的纯真、善良、专一、热情与奉献。人类独有的理智与情感将与日消亡，正如恐龙的毁灭。

我不是悲观主义者，也不想更无资格在此口出狂言。然而，注目这可人的春色，看飞来飞去的晨鸟。我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沉重和悲哀。昨天回到乡下的老家，看到茂密的森林似乎没有前两年的深厚了。留心一问，原来碗口粗的树都被砍伐卖掉了。山上的野味也经过连年捕杀所剩无几，有的已绝种。当然，家乡的父老的口袋确实比以往鼓胀多了，财大气粗的叫喊，让我相形见绌。看到他们的幸福，我想，为什么在美国有如此多的宝藏，他们不去砍伐、挖掘、使用，而要从外国进口或掠夺呢？他们追求的是长远利益！不要什么短期行为，泡沫经济。

一只小鸟飞到窗前，打断了我的自言自语。它吃吃的站在去年因失盗不得不安的防盗网上，仔细瞧着脚下的怪物，是否它的祖先有遗训，不要轻易接触这貌似捕鸟笼子的家伙。没等我问候一声天空的使者，它仅用嘴猛啄一下钢筋就倏的飞走了。我目送着它的远去，心底一片空茫。

2005年3月于黄州

吴远道：中国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民族文学》《小说选刊》《中华辞赋》等报刊，著有中短篇小说集《哦，纯姐》、文学作品选集《吴远道文学作品选》、长篇小说《淹死之鱼》（独著）及《黄昏雪》（合著）；中篇小说《农村那片天》参评第五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村民小组长》参评第八届鲁奖，散文作品《雨》《阅读》《人间最美是故乡》等被翻译成维吾尔、蒙古、藏、哈萨克、朝鲜语等多种语言发表，散文《妈妈的味道》入选《2022散文年选》；系北大中文论坛小说作者12强，入编《中国小说家大辞典》。

罗兰：语言艺术教育及研究人，大型活动策划人，培养的学生在国际国内比赛中成绩优异，荣获语言类“国际优秀导师”奖。微信公众平台【罗兰之声】【夜听罗兰】创建人。荔枝罗兰之声FM1264639，触电新闻【罗韵兰馨】，都市头条【夜听罗兰】。录音并制作多部诗集，录制发布朗诵作品近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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