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st comme si mes cinq sens
étaient branchés à un autre être
——Tranströmer
从杏仁时代，我便像Mallarmé一样
用自己的脸挖成扁平的洞，再把我的梦
那些由上帝粒子组成的云雾装进去
从梦的地下深渊中开始探测我开花的径迹
杏仁的云室仿佛一处元古宙时期的袖珍洞穴。这个洞穴不因她梦幻的粉白而减少丝毫的黑色压强，洞中的翳暗反倒酿成了她梦的催化剂。在深渊般的等待中，她渴望与自己的影子汇合。
云室的屋顶、地面及四壁长有小孔
一些熟悉而陌生的影子，仿佛从平行世界前来接头的使者
从孔口探望。用粉雾般的眼神洗出
我在一株杏花树上参加合唱的底片
而夜里，那些黑面天使
闪光的前额像一架高敏度的意识探测仪
趁我熟睡之际，抽走梦的清样
检测我潜意识中越界的熵
一只巨大的天青盆里的宝雨花把我浸胀
梦，像丰沛的元古宙大气四散流走
用她的第一种形态，从我的孢子囊中点燃
一捻嫩白的引信。我从此告别束身的板岩铠甲
这声小小的爆炸使云室内部的寂静成倍地增长，自由的瞬息在杏仁的体内破壳。灰色的地平线上，一对深渊的翅翼向着一处云化的大地绝望地飞行。云室此时不停地切换着她的梦窠模式。
一段浅红色飞翔的路陡然竖起
被花神和她的座骑驶上。仿佛一处
浩瀚府邸门楣上的灯在我体内游移
她游移的时长决定着我升向那处大地的维度
我深陷其中的路上分布着许多岔口
横成花神小憩的驿站。我向岔口走去
但不是偏离。岔口上流散的光束
迤逦成我弯在那处大地之上的绿色枝杈
一朵朵绯红的chambre à brouillard
缀上枝杈，像一根根宇宙弦绷着那处大地上的天体
云室的门打开，二月的洊雷——久违的哨兵
从里面喊出一位刚起床的东方少阳
“松绑”，空际造了一个祈使句
一位隐形的首席指挥住进云室
他像指挥一场没有尾声的交响乐一样
在里面鼓动橐龠，煽动云室从我的胳臂上飞出去
我们向上跑去，被那个指挥拽下来
我们刚回到原处，又被他拉着向前跑去
我身上开阖着深渊的翅翼
在一处坠落的天空上开阖着春的呼吸
此时，杏花枝已缠成一根根绵延无尽的弦——弦树枝。一间间小小的云室在粉红色波浪的交响中消弥了彼此间的距离，被日渐升高的春温膨胀成一个更大的梦窠——一个宇宙的云室。
徐章明，男，1963年生，河北广平人。八十年代初开始写作。诗文散见于《新民晚报》《文学报》《解放日报》《新华文摘》等报刊。写余兼修现当代法语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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