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话
"她妈，你睡了吗？″
"睡了，啥前了？还不睡？。″
"我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
"睡吧，你的病大夫让你少说话。"
"我知道，可是有些事儿不说我还是放不下。″
"磨叽，不就是白天说过的吗？。″
"是，也不全是。"
"那一一你就说吧，但一定要小点儿声。″
"好！″
"我这一辈子，其实也不错了，但就亏了你，年轻时没能让你享着清福，年老了却让你跟我遭了罪。″
"瞎说，不愁吃，不愁穿的，还不知足？”
"再有，我就是对不起咱们的两个孩子，別人当领导脑袋削个尖也要把孩子安插进政府大院，可我却从来没想过，惹得孩子一直对我心存介蒂。"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现在不也都过得挺好吗？″
"是挺好，那是孩子自己争气。这要是指着我，恐怕早就指进了白菜地。”
“领导不好当啊，八百双眼睛盯着你，事事都得以身作则，不能黄沙盖眼，还要念念不忘公平正义。如果贪心太重，自毁长城不说，恐怕迟早会蹲监坐狱……″
"你在听吗？
"嗯，在。″
"前一段，我住院时间挺长，有好几个月没交党费，过几天请你替我交了吧。″
"你都退多少年了，还交？再说，你都这样了，谁还能攀比你？〞
"这是原则，不是攀不攀的问题。我是党的人，在党言党，这与退与不退没啥子关系。跟了我一辈子，你咋还这么点儿出息？"
"行，听你的。″
"还有，我的病治不了了，别再上医院去，花钱求折腾，何必呢?我不想浑身上下插满管子，活得一点儿也没有尊严……"
"说啥呢？你可别瞎动歪心思。"
"知道。落叶归根，老家那边我们迟早都要回去。我手里还有万八块钱，你把它都捐给咱们村小，就以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名义，学校都要黄了，留下的老师和孩子更不容易。多少也留点儿念想吧，免得家乡人老指着咱爹和妈的坟头骂我白眼狼，骂我忘恩负义，骂我不给他们办实事哩……″
"你在听吗？"
"嗯。"
……
"你在听吗？″
"怎么不说话了？”
"累了吧？″
"唉，你睡，我也该睡啦。我，唉……"
漫漫的长夜终将过去，而这天，也说亮就亮了，可老局长却长睡未起……
整理遗物时，床头有一个安眠药瓶滚落在地。
老伴絮絮叨叨:"这老头子，我还以为他和以前一样又在和我说瞎话呢，谁知……〞
“唉，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多陪他唠唠嗑呢……”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