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4日吧，心绪泛泛，又因初夏天热，懒得出门。无书可读，无所事事。心中有许多忆想，许多话，无可与对，想到写诗！

假如（为序）

假如我死了

我要回家

那山坡上有我的父母
那村庄里有我的兄长

那片土地爱恨交加
那里长满鲜亮的庄稼

我要回去
那里是我的故乡

              2009.6.4

涧水潺潺
这里是河之尾
艾蒿芊芊，草木芾芾
野花嘁嘁喳喳开成一片

一株弯曲的树在岸边
象一个农人
如若月夜
可系归来之舟
有熟悉的声响
在水上漂着

水自远方来
不舍昼夜
她一下子就认出了我
轻轻地拍打着河岸
吻我的脚趾

少女河
我曾经这样叫她
有许多故事　
曾经写在我的诗里
她从村庄的旁边流过
是我故乡的游子

她的气息里
有隐隐的麦香
           2009.6.7

骨头

人的身体有许多功能
有一种人会做软功
很简单的道理
就是让骨头变软
软若无骨
可以做出许多优美的姿势
让人欣赏

没有人想过
这种功夫的背后
需要吃苦，还得有心机

我每天都坚持锻炼
弯腰，低头，扭身
我知道这人世上
有些路很窄
有些门很低
好多年了，我一直期望
有点软功，为此
也吃了不少苦头

而今年届花甲

骨头却越来越硬
一举一动
都显得拙笨

       2009.6.8

斯文

郁郁乎，斯文
斯乎文哉
我望着这衣衫褴褛的你
一头雾水

两千五百年前的孔子
曾经忧心忡忡地说过
天将丧你①
黄钟毁弃兮②
尔奈何
其奈尔何

你从此成了一袭长衫
或者一顶帽子
在时光的长河里
招摇过市
没有人声明说讨厌你
你骨瘦如柴
躲在墙角
偶尔晒晒太阳
象一只过街的老鼠
          2009.6.8
注：
①《论语·子罕》：“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②黄钟：古音十二律中之第一律。

园子

我的窗外有一个园子
她离我的视线很近
风吹过来时
能闻到草木的清香
树叶子摇来晃去
一付含情脉脉的样子

有几株树叫枇杷
麦子熟时，枇杷也熟了
还有一株木瓜
青青的果子，在树叶中隐现
好多年前
我在家乡的山中见过
那株木瓜年龄很大
身子斜倚着，一间老屋

河光石和泥巴垒砌的村庄

非常宁静

还有苦楝和槐树
它们让我想起童年
而枇杷和木瓜充满诗意
使我回望并不遥远的过去
具体到一位老人
这些果实垂落在一幅画上
很香很美的韵味

一株曼陀罗
长在园子的边缘
白色的花象长柄的喇叭
一声不响
在雨后的草丛中
尤其醒目

一只蜗牛爬在树杆上
我站在园中
抬起头
能感觉雨丝的轻柔    

            2009.6.8

一支歌

突然地碰到了一支歌
她渐行渐近的时候
我的心像被水浸润的土地
是一种旷世的感觉
散开来，散开来
结慢慢地散开
伤口上的死痂一块块剥落

缓缓地舒一口气
闭上眼睛

空山古寺啊，咚的一声

木鱼，便是你

随之而来的吟唱 
飘过来，飘过来
像一支梵香
青烟袅袅，没有歌词
在我的前后左右
化成粼粼的一片碧水

我知道老家的那株紫藤开花了
迟疑着，迟疑着，迟迟疑疑地
我始终不能
回过头去

            2009.6.9

星期一

清晨下了一阵小雨
空气湿润
我看见一只蜗牛
在墙上行走
很慢很慢
没有方向

它的身体柔软
转向的时候
能成九十度
头上有两只触角
很惊觉地
伸缩着，小心翼翼

它背着一枚硬壳

还有旋转的花纹，很好看

随着他的身体移动
一丝风吹过来
它把身子缩进壳内
纹丝不动

我注视了它很久很久

很想知道它蜷缩的时候
是何样的一种感受
                2009.6.8

注：这些诗句，是时间指尖的血滴，是苦咸的泪珠，在一条亘古的河边，呆坐了三年，夏天来了，小雨霏霏，鸟儿啼鸣。我站起来，看见另一条河，静静流过来，涧尾，我知道了她的来历，眼底再次涌出泪水……

                 2023·2·21于涧尾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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