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汉传奇(中篇小说连载之三十一)
杨浩然.偶然著
三十一、人生难得一知己
初冬的早晨，寒气逼人。晚上下了场小雪，树枝被压得摇头晃脑。牛鑫上了趟厕所，就冻得上牙打下牙，嘚嘚直响了。
牛鑫到老爷子屋请完安，随便洗了把脸，就到锅屋生起了火。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车喇叭声。知道大水又来了。牛鑫往灶里添了几根柴，赶紧去开门。
“牛兄，今天发财了。”大水人还在外呢，话早飘进来了“套了四只哩，中午老祖宗们聚餐，可有得吃了。”
四只被扔在雪地上的野兔，惊恐地瞪了大水一眼，见他头戴貂皮帽，身穿狐裘大衣，脚蹬军用大头鞋，俨然像个东北毛子。便无奈的闭上眼，打起了哆嗦。
“快，屋里烤烧火。”牛鑫说“烤热乎了，给西太后送去呗。二十公里，一脚油门就到了。别光播种，不上肥呀。娘俩一张嘴，饭量大，得保证供应才行。”
“馊主意，想让未来的太子长豁嘴呀？”大水一本正经的反驳道。
牛鑫忘记孕妇吃兔肉，生豁嘴这茬儿了。但看了大水的认真样，又觉得可笑，便火上浇油的加了一句:“生豁嘴好啊，爷儿俩一个呲牙，一个咧嘴，‘呲牙咧嘴’这个词不就成张氏专用词了吗？”
“去你的。”大水捣了牛鑫一拳，叹道:“哎，都是鸡巴惹的祸啊。”
“咋，西太后逼你退位了？”
“那倒没有。她说，有儿就是娘，不求名份。”
“那你叹个球呀？难不成，正宫发难了？”说到这，牛鑫又有些犹豫起来“不对，这远隔重洋的，她怎么会知道？除非有顺风耳。可怜我的嫂夫人哪！”
“猜对了，还就是有顺风耳。”大水说“现在去美国留学的比兔子都多，丁县长他老婆上周去看洋孙子，一去就泄露国家机密了。”
“不看事。女人最忌讳男人偷情。不会风平浪静后再咧咧吗？当头一棒，会死人的！”
大水扒拉出一条信息，是夫人发的:“恭喜、祝贺！”
牛鑫看着四字，心里五味杂陈。哎，当今社会，情场险恶，哪个不你争我夺？这样的女人委实不多了，若乾隆爷在，指定立牌坊。
“难就难在她不争不抢。”大水长叹一声，陷入了沉思。
大水夫人姓陈、名雪。其父陈大愣和大水爹张大个是老战友。一九三九年，八路军山东纵队、山东省府驻王庄那会儿，俩人一起当的兵。参加大小战役无数，打遍了半个中国。
陈大愣作战勇敢，打四平时锯了一条腿。正是因为少了条腿，抗美援朝时，就没了他的份儿。
回家后，浑身枪伤，拖着拐没法干活儿，就自报奋勇去烈士林与老战友们朝夕相处去了。直到四十岁上，才免强跟一个讨饭的姑娘结了婚。陈雪，是他和那姑娘的杰作。
陈雪出生那年，恰好老战友张大个的第五个虎羔子来世。俩人一商量，定了娃娃亲。
那年月，家家过得清汤寡水。张家劳力少，人口多，年年拿口粮钱。
相比之下，陈家的日子好些。陈爸守烈士林挣十分工、有补贴。粮食吃不了，就让陈雪往张家送。
这小妮子嘴甜。一来张家就喊爹叫娘，见了大水喊五哥。叫得老两口心花怒放，叫得张大水浑身痒痒。
张大水呢，也很看事。一得空，就来陈家帮着劈柴、挑水。见了二老也喊爹娘，见了陈雪便叫雪妹。
叫就叫吧，别手贱呀！有天，大水一手贱，把他妹妹搂了、亲了、压了。
这下闯祸了。陈大愣举拐就打。大水吓得兔子般逃进了山里，好几天没敢回家。
事发后，去张家送粮的事儿就由陈妈包办了。下岗后的陈雪好几年都没见大水一面。
上完初中后，大水的喉结凸了起来，说话也嗡声嗡气了。验兵回来的路上，路过烈士林，恰遇陈雪。一看，她胸脯子凸了。笑起来像朵花。
这回他没敢靠近，远远的欣赏了一番后，一蹦一跳的跑回了家。一边跑，一边想:“这小妮子咋这么俊呢？一定把她弄到手。”
喜从天降。大水一验上兵，陈爸就放女招安了。
张家没房办喜事，陈爸陈妈就在陵园内收拾了两间鸳鸯房。
两只鸳鸯没捂几天对，张大水就远走高飞了。可就是这几天捂对儿，居然捂出了雏儿。
大水转业后，就把他那只鸳鸯和雏儿接到了城里。雏儿翅膀一硬，飞到美利坚了。飞就飞吧，生什么洋雏儿啊？这不，连她妈也拐去了。
大水很窝火。没处撒，就把耩子插进他人的处女地里去了。
生个带把儿的，是大水夫妇的愿望。可计划生育是国策，脱产干部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难怪陈雪这么大度，她父亲陈大愣也支持。
“接下来，怎么平衡后宫？”牛鑫问。
“西宫就那样了，若生个儿子，打死也不让出国了。”大水说“我先代雪妹照顾她爹吧，老人一生不易，我给他当儿。”
炉子的火正旺。火舌㖭着锅底唿唿往上蹿，锅里的水开了。三只蛋在滚烫的水里转着圈儿。蒸腾的热气溢满了灶屋。
热气冲向门外，吓掉了一挂冰凌。一群家雀儿腾地从院子里飞起，带起一团雪雾。
太阳从东边升起来了。羞答答涨红了脸。只一跃，就蹿上了树梢儿。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