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 的 父 亲
文/ 申甲斌/甘肃

2013年9月3日,对我们家来说是一个天塌地陷的日子,我最敬爱的父亲带着对子女的深深眷恋,对亲邻们的无尽牵挂,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一生恋恋不舍的黄土地! 父亲一生既不是党员、也不是干部。除了在当地三个小学教过15年书外,其余时间均劳作于田间地头。他将自己的一生融合在家乡那块贫瘠的土地上,在那里洒下了他辛勤的汗水,留下了他一生的足迹……
父亲是一个好学的人,一生积累的学识和才华,虽然没有派上多大用场。但他勤学不倦的精神感化着子女,是我一生追随的目标。1962年父亲以高才生的资格毕业于县一中,曾因身体原因未被国家录用,就这一点给父亲的一生留下了深沉的遗憾。
回想起父亲对学习的刻苦劲,至今还历历在目,每当我深夜一觉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家里那盏一闪一闪的小油灯和父亲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在村里务农几十年,他先后学习了《农家肥的科学应用》、《冬小麦病虫害的防治》、《农作物新品种的推广》等诸多农业科普书籍,多年担任农业技术员并研究出冬小麦抗旱高产新品种被乡村推广。1992年被评审为县级农艺师。父亲的文学底蕴较深,源于他熟读了《四书》、《五经》、《左传》、《史记》、《资治通鉴》、《诗经》等国学经典,也与他长期从事语文教学有关。回想起父亲对学习的执着追求,是孜孜不倦的,每当在学习中遇到困难,总是能深邃的去思考,可以说达到了活学活用,学用结合的境地。至于学到什么时间为止,学多少东西才能达到他的目的,在父亲那里是没有答案的。即使到了临终前的几个月,他还在作文、写诗和整理笔记。

父亲是一个节俭的人。父亲6岁便失去了父爱,是奶奶守着寡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成人,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早早的就埋下了勤俭持家的种子,也印证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格言。在我的记忆里,一套中山装几乎陪伴了他的一生,特别是他下地干活总是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一副水晶眼镜他戴戴,放放,总是流露出舍不得的样子。我对越自卫反击战参战回来,送给他的印有“赠给新一代最可爱的人”的收音机,他一用就是几十年。他用过的笔记本,总是正面写了反面写。到街上赶集,即使误过饭点,从舍不得在外边吃一顿饭,而是将省下来的钱全用于接济家人的生活上。有时就连臊子面里的几片小肉丁都要扒拉给我们吃。父亲一生生活在旱烟、伏茶之中,到故后才知道,儿女们孝敬的好烟、好茶、好酒,除招待尊贵的客人外,全锁在自己的柜子里。可以用好学、清贫、节俭、朴素和不懈的追求总结父亲的一生。
父亲是一个勤劳的人。从60年代开始,随着姊妹们出生,给本来就困难的家庭又增加了负担,再加上那些年连年闹饥荒,一家8口人的温饱问题全压在一个不足一米七个头的父亲身上。我们村是全乡出了名的困难村,有这样几句话可以概括我们村的贫穷,“白草湾(村名)、,靠沟边, 山大沟深路又远,种田地、靠老天,吃水须跑三里远”。在那样的环境下,他积极响应毛主席的“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的语录。无钱上学,父亲就靠编笼筐、采挖野生药材换几个小钱。无饭吃,父亲常常是将东山日头背到西山年负一年地劳作。尤其是1972年至1976年,父亲为偿还劳动力不足欠下村里的债务,先后到新疆、宁夏、白银等地打工,那年月全国一个样,到工地可以想象所经历的艰难。特别是1978年三中全会以后,农村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我们家有幸承包了村里山上的一片果园。这给身子骨瘦弱的父亲既是雪上加霜,又是充满了希望,冬天从山上挖到山下,春天又从山下挖到山上。大凡见到过他的人没有不佩服的,被大家誉为村里的“老愚公”。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几年我们家一下子打了翻身仗,新房子也盖了起来,还添置了小农具三轮车,为全家人增添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父亲是一个严谨的人,父亲做任何事情都显得那么严谨。无论对子女、侄儿还是外甥,他常常用《朱子家训》的内容如“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不诚;教子要用义方;见穷苦亲邻,需加温恤”等名句教育我们。要我们:本本分分做人、老老实实做事、勤勤恳恳工作。上学,教我们如何听讲、做笔记、温故知新。劳动,教我们如何用功、学以致用、付诸实践。特别对我倾注了无限的爱,无论是在遥远的军营、还是火热的战场,每每来信总免不了“要尊重领导、团结同志、关心部属”的教诲,就在我36岁走上领导岗位后,父亲也不忘教导我:要谦虚做人、勤奋工作、善待部属。没想到父亲的忠言将成为他老人家最后的遗言,我将永远铭记在心。

父亲是一个坚强的人。父亲的一生既坚强又善良,还很坎坷。出生在黑暗的旧中国,大部分时间生活在艰难时期,晚年略得到一点天伦之乐还好景不长。2009年10月的一天,一辆摩托车将老人撞的头破血流,车主给了他30元钱,他推说只用10元到小药房包扎一下就行了。幸被一村邻遇上,随车主送他到了医院,一查便得出脑颅出血、需要马上手术和治疗的结论,经过十余天的抢救和手术他脱离了危险,但经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而他自己从不埋怨别人,反而说车主家也很困难掏不出钱就算了,在危难时刻总是替他人着想。2012年6月,母亲去世后,我将他接到兰州居住。父亲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一顿饱饭、一张报纸、一台电视、早晚溜溜小狗,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常为儿孙满堂而感到满足和幸福。2013年7月19日因胃口不好住进解放军第一医院,一查确诊为胃癌晚期,当时我如五雷轰顶,心想父亲的命怎那么苦,死神总是离不开他的左右,父亲在最后的日子里,每天过着茶饭不思、吐血便血的日子,就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关心的是子女和孙儿。父亲在世时,我们不曾懂得珍惜,总嫌他唠唠叨叨。父亲走了,从未有过的无助,伤痛,成了我们遗憾的思念,常常使我泪流满面,无限神伤……我多么希望父亲再看我一眼,多么希望父亲在劝我一句,而这已经成为永远无法挽回的期待!
父亲走了,他走的那么匆忙,成了让我心里永远的纠结,孝心未了,父亲已去,“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追忆父亲在世时的音容笑貌,追忆父亲在世时的辛劳身影,追忆父亲在世时的谆谆教诲,一种无可名状的惆怅和痛楚将使我无法释怀又夜不能眠!
父亲走了,他除留下一座遮风挡雨的房子外,再无别的财产,但他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使我们世世代代享用不尽!
大爱无疆,深爱如海,父亲您安息吧!
(文中图片选自网络)

申甲斌,甘肃省镇原县人,中国双钩书协理事、甘肃省书协会员、南粤作协会员、退休越战老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