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桐情深
作者：若愚
也许是人老了，怀念故土的情结越来越浓厚！
几经展转，今天我终于沐浴着和煦的春风，慢步在故乡的小路上，突然，路边几束在我地濒临灭绝的油桐花，从茂密的草丛中钻出个头来，在春风的摇曳下，吐露着芳香，像个久别父母的哑儿，向我频频招手，我不由自主的去抚模，触景生情，怜悯顿起！儿时记忆中那刻骨铭心的油桐情结一下子涌上心头:
仲夏清晨，我和小伙伴把牛羊赶上山坡。然后爬上一根枝叶茂密的大油桐树，像猴子一样在交错光滑的树丫上撒欢，几言不爽，于是就摘下青桐果干起仗来，“啪”，我一球扔过去，“叭”，他一球甩过来，好不惬意！不经意间，一位守山的老头儿(当时生产队看护集体山林的人)站在树下，瞪着愤怒的双眼，发出痛心的吼叫。我们知道事情搞麻烦了 ，于是跳下树，一溜烟地跑了。回头再望，老头儿仔仔细细地把青桐果捡起来，用上衣兜着，转身离去……。
中午时分，出工的大人们回家吃饭。平时不善言语、性格温和的父亲进屋就拿起一块篾片，不用分说地扯下我身上仅穿的一条破短裤，就是一通狂抽，痛得我嚎啕大哭，跪地求饶。祖母闻声从灶房中跑出来，大声喝到:他还是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犯了什么错，让你如此毒打？这时，父亲才住下手来，大声吼到:他早上和山娃子放牛，在桐子树上摘青桐子干仗，让守山的人逮个正着，整整糟蹋四十颗，守山人把青桐果交给队长，队长大怒，当着群众的面宣布:每家扣四分工分，并叫回家好好管教娃儿，若再有类似行为，每个青桐果扣一分。说完，父亲蹲下身来，望着我冒出血珠珠的屁股，不觉的眼角里闪着泪花！祖母听完讲述，无言以答，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任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我脸上……！
切肤之痛，这次血的教训像烙印一样深深的打在我幼小的心灵上。然而也让我开始思索大人们为什么对油桐如此钟爱，渐渐的，我对油桐也有了新的敬畏和认知！
油桐树，产于亚洲东南部，在我国青藏高原以东、秦岭淮河以南的广大低海拔地区均有种植，身高、冠大、龄长，落叶乔木，属大戟科。它全身是宝，无一废品。首先，根、杆不光只是人们烧饭的柴禾，粗壮的树杆还是制作家俱的好木材，尤其是制作粮仓因其味苦而不招老鼠。光滑的叶子是人们蒸煮各种粑粑食物的最好包皮。干枯落地后，把它收集起来倒在牛圈里，还能让牛羊把它造成农家肥。尤其是桐果，最为宝贵！每到成熟后，人们把它采集回来，去掉外面的果衣和中间的硬质纤维层，取出桐籽，经过阳光晒干后，再用土制木榨把它榨成一桶桶金灿灿的桐油，除大部分上交给国家外，其余的还能给队集体换来一笔不菲的收入。桐油不光只是漆制各种傢具和木船的优质涂料，而且还能入药治疗癣疮、冻、烫伤以及各种炎症。特别是在那缺医少药的年代，用桐油进行灯火灸，对治疗儿童惊风、搐搦和消化不良有立竿见影的功效。并且 还能用于人们点灯照明，虽不十分明亮，但特别耐燃。
油桐，因世界产地之少，使用价值之高，用途之广，曾在二战时期，为我国抗日战争作出过巨大的贡献。当时国民政府用它与西方发达国家进行贸易，换回大量外汇，曾创造七吨桐油就能换一架苏式“米格”战斗机；一个桐果就能换一颗手榴弹；一粒桐籽就能换一颗机枪子弹的贸易奇迹。
可想而之，油桐树在当时该是何等的金贵与辉煌。
油桐树不仅经济效益可观，观赏价值也极高！每到春天花开，满树又大又密的花朵，争奇斗艳，白里透红，芳香四溢。此时的故乡，山山岭岭完全笼罩在白色的花雾之中。花期之末，地上落下一层厚厚的花瓣，踩上去软绵绵的，像一床天然的白地毯。初来乍到，目睹这一片油桐花的海洋，绝对会让你留恋忘返，乐不思蜀！
七十年代初，我上学了，特殊的年代，让贫穷伤透了我的自尊心 。不光只缺少本子和笔，更没有象样的书包和鞋 ……。
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玩皮的我，手舞足蹈，突然从路边的草丛中踢出一个桐子来，于是，我灵感顿起，何不捡桐子卖钱来买一个新书包和笔呢？说干就干，一发不可收拾，清晨、傍晚、星期天，田间、草丛、沟边，只要有油桐树的地方我都一一拜访。十个、百个、千个，终于看到了钱的希望！
劳动不负有心人。临近春节，我把积攒了一个冬的桐籽找出来，装了半麻袋，不满十岁的我，使出吃奶的力气，背到相距三里多路的油坊出卖。眼巴巴的望着收购大爷，过称、算帐最后递给我二十元零八角钱时，我欣喜若狂，拿着钱毫不犹豫的地跑到供销社买了一个书包、一双解放鞋、一支水笔，另外还给祖母买了一块小手帕。最后还剩十三块多钱，合计着再请祖母帮我缝一套新衣服还绰绰有余。就这样，我可以从一个穷得不能再穷的穷小子一下子变成一个富贵的帅哥。我好高兴！好期待明年上学时，在同学们面前炫耀我的劳动成果。
八O年， 改革开放了，农业生产发生了结构性的改变。农村经济收入的渠道增多，加之各种工业油漆的出现，渐渐的，桐油失去了它的优势地位，收购价格一路下跌，直到最后无人问津。人们为了多收粮食，不得不忍心把占用粮田的油桐树陆陆续续地砍掉，直到从耕地中消失，最后只剩下沟沟峁峁边的零星存在，因它野生能力脆弱，昔日风光无限的它，如今已经到了濒临灭绝的田地。
艰辛而又快乐的年少时期，是油桐给了我欢乐，是油桐让我赢得了自尊心，是油桐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而如今……！
油桐啊，你是我的童年，我的思念，更是我的乡愁……！
作者: 向光辉，网名若愚，高中，自由职业，湖北巴东人，文学爱好者，《世界文学》优秀签约作家。曾在《白鹭文刊》《齐鲁文学》《天府散文》《中国乡村》《你好巴东》等媒体，发表过多篇散文和诗歌。
纸刊投稿敬请点击征文链接https://m.booea.com/news/show_2954259.html&
🍀🍀🍀🍀🍀🍀🍀🍀🍀🍀🍀🍀🍀🍀
纸刊投稿邮箱：
942251831@qq.com
bailu6698@163.com
纸刊投稿、订阅微信: mengjian20002012
征稿体裁：现代诗、散文诗、散文、诗歌评论、古诗词赋、报告文学、闪小说、中短篇小说。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