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胥全迎
我们现在司空见惯的铁路与列车,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确是十分稀罕的事物,回想起来,一肚子的话想说。 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曾经与中国第一条铁路有缘。洋务运动兴起后,后来的中堂大人李鸿章在(1877年)任直隶总督时就“极陈铁路利益,请先试造清江至京,以便南北传输”。可惜呀,可惜 ! 大清朝的第一条铁路,与我“大清江”失之交臂。 然而,1910年(大清朝倒台前一年),我们这座城市建成开通清江到西坝、杨庄长达22公里的铁路,不但运盐,还能载客。可见当年清江浦的繁华。你想:当时中国有几座城市有火车?清江浦真得牛!不过,到1927年,这条铁路就被迫停运并拆除了,多可惜呀!
在这之后,我们清江市以及整个淮阴地区没有铁路,当然也就没有火车。生活在这个小城市,有不少人没有看见过火车,更多的人没有乘过火车。因此,铁路火车对他们来说,都是很神秘很稀奇的。
六十年代,我的父亲是淮汽公司的驾驶员。寒暑假期间,我经常随父亲的客车走南去北。应该说,我上小学的寒暑假的生活是丰富的,起码多见了世面,拓展了眼界。
那时,乘淮汽公司的客车能看到铁路和火车的线路有浦口、徐州、新沂与新浦,因为要跨过与公路相交的铁路或沿铁路线行驶一段路。
最令我这个少年过瘾与激动的是在道口被拦下,等待火车通行的那片刻…
远远地看到火车来了:从一个小小的火车头,逐渐变成大火车头…我发出这样的呼声: “火车!火车!”……
随着我的惊呼、我的兴奋、我的激动,火车冒着黑烟、鸣着长笛,喷着蒸汽,庞大的身驱轰隆隆从我面前呼啸而过…我屏住呼吸,一节、二节、三节…数着拖挂的车箱数,乖家伙,哗哗啦啦十多列瞬间就过去了。这力大无比的、速度奇快的家伙,太厉害了,完全征服了我的少年心。
我经常见的是货车,能看到煤炭、木材、大型机器等,装在每节车的车台上或敞口的车箱里。更多的是一列列“闷铁罐”车箱,里面装的什么?我充满了好奇。偶尔也能遇见客车,此时,我傻呼呼地会向客车上的旅客挥手致意。可是,那些旅客无动于衷,木然地远去… 哈哈,其实我也看不清他们的脸,因为火车太快了!


我曾问父亲:
“我们将后面的车箱扔掉,就一个汽车头,能不能同火车比比看谁快?”
父亲笑着说:
“那也比不上,火车马力足,还有那平坦光滑的铁道,还是火车快!”
我的眼光从火车的尾部,慢慢的移向蜿蜒伸向很远很远地方的铁道…果然,灰蒙蒙的碎石子堆砌的、无数根的黑乎乎枕木横着向前排列的,锈色裹住的铁轨,被一颗颗铁钉与环形扣子牢牢地㧜在枕木上,唯有那铁轨表面,似乎一尘不染,像两道光束,铁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想:公路坑坑洼洼又布满细石子、泥土,橡胶轮胎与之磨擦,你汽车真的不能与铁轨加铁轮相比,人家多滑溜呀,那不就是滑冰吗!
这是铁轨,那火车头怎么样啊?
后来,我有机会进火车站乘火车,近距离地观察火车头,与火车亲密接触,对火车的感情更深了。
这里有个问题:我们为什么将这个大家伙称为“火车”呢?
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机具,早期称为蒸汽机车,有独立的轨道行驶。火车是人类利用化石能源运输的典例。1804年,由英国的矿山技师德里维斯克利用瓦特的蒸汽机造出了世界上第一台蒸汽机车,时速为5至6公里。因为当时使用煤炭或木柴做燃料,要生火烧火吗!所以人们都叫它“火车”。1840年,由康瓦耳的工程师查理礠里维西克所设计了世界上第一列真正在铁轨上行驶的火车。“火车”的叫法,老百姓就一直沿用了下来。
以前那个蒸汽机车,火车头是烧锅炉的,而燃料就是煤。我那时候看到,那个座落在火车头的锅炉的炉膛口,两扇铁门有规律地节奏感很强地忽开忽关。两个司炉工,趁着这忽开的间隙,用大铁锹铲上一大铲煤炭,用力地将煤抛入炉膛。一开又一闭,一锹又一锹,让炉火保持着旺盛,让锅炉保持着源源不断的蒸汽,让整条列车始终保持着强劲的动力,向前向前…

我于七十年代多次乘坐火车,那时候的火车,就是蒸汽机车头拉着的“绿皮车”。


为何称为“绿皮车”?因为这种客车的车身颜色是绿色的。那时,除了有一节软卧和餐车外,列车上基本上都是硬座,也有少量的硬卧。火车票永远是紧张的,人塞进车箱,能塞几个塞几个,上下左右及座位底下都是人,上个厕所如打仗,无法喝水,且一站就是几小时、十几小时,甚至二天二夜等等…那些年,经常外出的,都品尝过这样的滋味,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有时候运气好,买到靠窗口的座位,头稍稍向外伸出看火车头,看沿途风景。有时风向原因,一会儿头发上、脸上和衣服领上,都是火车锅炉飘出的黑灰,让你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铁路在发展,列车在前进。我们淮安地区的铁路原来是“寸铁不生”,望天兴叹。现在好了,先后有了沂淮铁路(后来的新长铁路)、徐宿淮盐与连淮扬镇铁路,正在兴建宁淮高铁,正规划新淮高铁与淮泰高铁线路,淮安妥妥地成为铁路交通枢纽。老百姓乘火车不需再跑到南京、徐州等地,家门口就有淮安东站、淮安北站,货物运输还有淮安南站,方便得很! 火车早已由蒸汽机车被内燃机车(燃油)和电力机车所替代,清洁、高效、持久。火车头原来由几名司机司炉烟薰火燎地挥汗如雨,被戴着白手套、身着同如礼服的一名司机所替代。下一步还可能要实施无人全自动控制驾驶。铁路线路也实现了全程高架,少占地,不扰民。350公里时速的铁路线路无砟铺轨…我们还有了磁悬浮高速列车等等,颠覆了我们头脑中的“火车”概念…变化之快、变化之大可以说是难以想象。


我们乘动车最多也就是几千公里之遥,实现了朝发夕至。因为动车中途不需要加水、加煤,不需要换司机司炉,时速达到每小时350公里,多快呀。乘客坐在全密封的空调车箱内,伸着腿、喝着水,听着音乐,看着电视,嚼着美味…旅途舒坦着呢!

昔日燃着熊熊烈火、冒着浓浓黑烟、喷着白色蒸汽的火车已远离了我们,现代化的高速动车奔驰在神州大地。然而,每当我看到这些优美的呈流线型的风驰电掣般疾速行驶的列车时,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呼喊 : 
2023.2.18

作者简介:
胥全迎,(笔名:羊羊有草),1955年8月出生。北京师范大学经济学院研究生课程班毕业。副研究员职称。曾在南京军区防化团服役,后任清江石油化工厂组织宣传科长、淮阴热电厂厂长兼党委书记、淮钢集团宣传处长等职,退休。现为中国散文网创作委员会副主席,中国企业文化促进会特约研究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中国散文学会、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淮安市政协文史专家库成员、市政协文化文史委特邀委员。《都市头条》认证编辑、《清江文学》编辑部主编。著有22万字的《忆清江》纪实散文集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文学作品多次获中国散文网金奖、一等奖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