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帅(小说)

★喻前凯

      我的前生是风流倜傥的武侠楚留香，功力超群，名震江湖，乃浪漫的代表，正义的化身，除暴安良，创下了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打动了多少女孩的芳心，钱财也滚滚而来，生活过得多姿多彩。但到了现代社会武术不畅销了，我的风光不再，经济也大滑坡，钱袋瘪了下去，也只有放下高贵，抹下面子，东找些事西找些事做赚钱糊口。又遇全民写作大潮，我又搞起写作来，挣几个烟酒钱。现在人们不叫我楚留香，而叫我香帅，或者香君，顽皮的女孩子还悠扬地叫，这是很柔软很搞笑的叫法了，把我的雄气都叫没了。

       在全民写作大潮中，我写了一篇名为《老年淡香》的文章，说的是老人淡香可入女子。什么意思呢？就是说青春女子可借鉴借鉴老年人淡淡的清香，不要把自己的香气弄得太浓郁了。我喜欢青春妖娆，但不会喜欢那过于浓郁的香气，过于浓郁的香气可杀人也。

       我走在街上，为把老人们的淡香写得神釆而得意，惊奇于世间竟有如此奇妙宜人的香味，不防劈头与一香气弥漫的女子相撞，好家伙，那是什么香啊，我差点被这香气昏倒。我就想这香气太过分了吧，把一头雄健的公牛都差点熏昏，的确是太过分了。我一只手点地支撑起差点被香杀一倒的壮躯，正了正衣襟，唱起楚留香的艳歌，我要欢喜我的少年情，我要拥抱这大人间，我要把世上女子来爱尽。忽地又一条香气斜刺而来，冲杀力极是了得，我竟是又倒地。一连遭遇两次香杀公牛事件，我不得不说这世界真奇妙了。然而世界的奇妙还没有完，接着就发生了三次、四次，直线上升，一直发展到九次美女香杀公牛事件。一头公牛被九次香杀，我想再棒的身体也是承受不起的。楚留香，不，香帅苦也。那些浓得化不开的女人串联了似直端端冲你来，虽然看不出有什么蓄意，但直端端冲你来却是实事，并且香气一个胜一个。而且，她们或对你嫣然一笑，或对你莞尔一笑，或秋波夹着笑意来，或者挺挺地挺起胸脯装着认不得你的样子，但却全是那么香气杀人。我满鼻满眼满脑子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都灌满了浓得过分的大香，头昏眼花，连香妃（香娘们儿？我己被熏昏记不得了）也看不清了，如水中之影被石头搅散，全是碎花花。美人儿啊，你再着意打扮再洒多少香水，我这人间的鉴赏之王，审美之大者，连你面容也看不清了有什么用。爱美之心人皆有，女为悦己者容，可你把香君冲昏，看不见了，又有什么鸟意思？香妃们啊，你们的香气还是要试着点儿来，别他娘一下子就把香君、大公牛给搞倒。不过我也要反转来说说我自己，纳艳汲香的花间之王，在你们滚滚的香浪之下，如同遭遇了劫数、昏头旋脑。在如是的香劫之下，一代俊逸，壮健功强力厚的楚留香楚香君，竟然经不住这柔情的打击，我是荒败、空虚了么？我也在想，你们所加强的气浪强烈的香气是不是为了击倒那拥钞者、官爷、太子，去夺取你们矫情的奢华？

      我对中国的神秘现象有过研究，九在中国是最大的数，一日中香君就连遭九次香劫，我以为这是到顶了，不会再有事了。香妹们啊，香妹们啊，我想用气功把你们施放于体内的太多的香气逼出来，好使自己神爽志清，行动矫健，也一并看看你们到底有如何佳好的容颜、妖娆的体态和迷人的青春。

　　已是夜幕时分，城市的灯火已升起来。花眼朦胧之间倒也看见一片升平景象，人们事业如意啊，工作顺利啊，爱情甜蜜啊，学业精进啊，发财发福，繁荣富强，长命百岁啊。我恍兮惚兮地走动着。忽而肚皮咕咕地歌唱起来，我才明白早晨起来到现在腹中粒米未落滴水未下，这样的糟糕现象以前是从未有过的，奶奶的，我是饿坏了。我去寻找吃食，饥饿和香气早已是叫我没有潇洒，这时我真担心有人叫我香帅，千万别碰到爱情，千万别碰见香气携带者！我急步向馆子而去，不曾想在一个胡同被卡住。这胡同是太窄小了，只能容瘦小的人通过，像我这样的香帅公牛庞然大物就活活卡住。正欲奋力脱身，不想一灿然的脸浮在我面前，那脸的主人大叫着：“香帅，美眉追你好辛苦！”就扑过来，我不可躲避，她漫身大香就直直杀来让我昏厥过去。其香气直到几天后才散去。女人为此高兴，说她减肥又获香帅，一举两得。而我却是瘦了整一圈，威武高大的形象大为受损。在这样瘦下去之后方脱出这胡同。实在是饿坏了，急着去吃饭，女人还陷在爱情之中说：“真是天助，能让你饿昏，终可大获香帅也。”我辩解说不是饿昏，是香杀而昏。女人否定此说法。她说不是饿昏仅就香昏怎么这么吃得。我说吃得是一回事，香杀是另一回事，香杀在前昏倒于后，才让你拣了便宜，把我获取。说话时她又是洒了很多香水，我再次昏倒，以至于变得语无伦次，前世今生累积的功力急剧丧失，可她全不顾这些，只要拥有就行。这可是害苦了我。

　  这娘们为获得我而高兴，总是相伴我左右。而我却很少观顾她脸，这又叫她不快了。她说，香哥你不愿看我，是不是有异心？我说我没有异心。她说没有异心那就正眼看她。我说不行。她说不行就是有异心！

　　“真的不行，我一看你就会昏倒。”

　　“我让你昏倒，你别是嫌我丑。”

　　“丑说不上，香哥的女人怎么会丑呢？你不丑，你不但不丑，而且还很美，太美了！”

　　“别哄我了，说我美，怎么不正眼看我呢？”

　　“不正眼看你，不是你容貌的问题，是你的气息问题，你不能太香。”

　　“我不香一些，怎么配得上你香帅。”

　　“不能从字面上取义嘛，香帅并不在于气息，而在于风度和心灵。”

　　“这点我能理解，”女人说。

　　“既然理解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那么香，傻丫头！”

　　“我不是傻丫头，一切只缘我太聪明。”

　　她说，莞儿一笑。然后认真读我的《老年淡香》。然后消失。

　　“现在我变愚蠢了，”许多天之后她重新出现后说。

　　“你这愚蠢好像很聪明似的，”我审视着她说。

　　“你别看我，我真的变得很蠢了。”她说，将脸凑到我的脸上。我即防止昏倒，然而她笑了。“人一变得蠢，就不知装扮了，一切都是本色相见。”

　　“你说得真是酷哇，丫头我怎么还没昏倒？”

　　“你马上就会昏倒的！”

　　“那我就赶紧躲，”我说，即想抽身。

　　“你躲不掉！”她说，紧紧拥住我。

　　我真的没躲掉，我也真的昏倒了。不过这回的昏倒不是香倒，而是迷倒。

　　她现在已浓淡相宜，比先前美多了。这美自然、爽利，谁都喜欢。

      不过，她对我的控制欲也空前增长了，甚至把控制我作为她毕生的浩瀚工程。她要成为我的唯一，也要我成为她的唯一，为之动心动肠，担惊受怕，彻夜难眠，既不让她自己被别的男人窃去，也不让别的花朵们群来把我簇拥而走，其全部精力都花在打防并举上。她研究厨艺做最好的饭菜拴我胃而达到拴我人的目的，并急急忙忙叫我让她受孕生孩子，添加一条拴我的硬索。还时时对我进行临检，无论是职场和社交场她都深入检查，突然袭击，看我是否出格；就是我出差或者到异地参加什么活动她也跟踪而来，不给我任何空隙。她如是多管齐下，把我牢牢攥在她的手心里。这样她很累，也累了我。我的生活空间迅速缩小了，也暗淡了我的朝气蓬勃五彩缤纷，使我对世界的冲击力大为减弱。先前恋爱阶段，她没有控制欲，只有追求和为生活为理想的冒险，她为自己成为追我的女性大军中的一员而感到骄傲，感到浪漫，感到酷毙，为之热泪满面。她自己也潇洒，活力无穷，魅力四射，为生命的奇迹而狂欢，为生活的不受羁绊的激流而怒放，觉得活着特别有劲，特别光明，特别有意义。现在她因控制我而失去潇洒从容，没了怡然自得，是因她读懂了男人是最渴望飞入女人的怀抱又要脱出女人的怀抱吗，因此而忧患失态，因此而过度防守吗？她不笨，她还是有感觉的，确实男人是在飞入与脱出之间，不在这之间男人就是死的半死的，恐怕世间难有巧妇把握好这个度，若是把握不好这个度，男人必萎缩，必降低开创事业的灵气与冲劲，也少了克难过险出击的自如！

      是的，时际已是全民写作，你追我赶，生怕别人不知道，生怕落后于人，生怕慢了就没有流量可挣。许多人技艺不精就像抢金子一样匆忙上阵，也就沉淀不深，也显浮躁，甚至半成品就急着往外拿，热闹是热闹，甚至看上去还很繁荣，但却难出伟作，大作。在这一窝蜂中，我感到我自己的写作也每况愈下，作品质量越来越差，我自己都汗颜。唉，不说了，全民写作的势头还是那么大，那就还是继续凑热闹，反正我的武功也用不上了，也就随大流吧。可在我自己心底里却是最怕长此以往丟了当年练功的刻苦与豪迈，还有深广与活力。那么我就遵从我的内心，保留好的，去掉不好的，让我重新光芒潇洒，并让生命往前大跨一步，也让那爱我过分的女人不要疑神疑鬼，消除内耗，一起好好做点事。

作者简介：

喻前凯，男。最高审美师，心理师，思想家，飞行者。作品散见《人民日报》、《星星诗刊》、《散文诗》、《青年文学》、《人民公安报》、《小小说月报》等报刊，多次在全国征文大赛中获奖。有作品改编成电影拍摄发行。著有长篇小说《最美是夜叉》、《月落乌啼》、《雨季的秘密》、《梦想中转站》。

喻前凯公众号『最美天地』。追求诗意写作，不弃雅俗共赏，民间经营与伟大飞越并行。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知行合一，天地人合一。开拓灵魂风景，塑创生活英雄，打造最美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