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崴子你在哪里
文/刘亚学
记得我的孩童时代,在村庄西北部约三里远,有一大块低洼的湿地,叫做西崴子。它一年四季都有积水,水里是老头鱼的天下,水上经常有野鸭、水老鸹光顾。小伙伴们在一起相约,到西崴子去游泳,大人们并不以为然,因为那里的水很浅,没有生命危险。
有一次,我和叔伯兄弟满粮到西崴子练习游泳,我俩在水里爬呀爬,玩得蛮开心。尽管连狗刨都不会,水底是一片烂泥,学游泳也有无限的乐趣。玩着玩着,他就开始起高调,将裤脚和裤腰用马莲系好,弄湿以后,把它吹得鼓鼓的,放进水里,他趴在上面即可漂浮起来,美其名曰“骑水牛”。我眼馋了,照样学样,也开始骑上了“水牛”。骑着骑着,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水牛”慢撒气,逐渐下沉。满粮出于好心,让我骑他那头“水牛”,我光顾玩耍,迅速骑“水牛”,走不多远,发现我那头“水牛”不见了。我顿觉大事不好,和满粮一起找我的“水牛”。找啊找,几乎把西崴子的水底烂泥都摸遍了,从下午三点一直找到六点,连裤影也没有。想回家,没有裤子可穿。那年月,家里很穷,我都十二岁了,还没见过裤衩是啥模样。满粮比我小一岁,他也和我一样,没穿裤衩,他的单裤不能给我穿,这下子可抓瞎了。正在为难之际,忽然发现了叔伯哥哥小黑子,他赶着一群猪,在西崴子附近放牧。我像找到救命稻草似的,他脱掉外边的单裤,给我穿上了。我急匆匆地跑回了家门。
母亲见我有些狼狈,一问便知,来不及过多地责备我,一手拿着搂柴耙子,一手拽着我,急如星火般地向西崴子奔去。她站在水边,根据我指定的地点,用耙子挨排搂,搂上来不少草根之类的东西,唯独没有我的那条八成新的青单裤。太阳已经落山了,视线开始模糊,母亲很不情愿地罢手,回到了家中。后来我才得知,这条青单裤花了五尺布票和三元多钱,是当时比较上数的花达呢。怪不得母亲像丢掉宝贝一样,神情沮丧,特别动心。我也像惹了天大的祸,霜打的茄子——蔫了。
有一年夏天,西崴子出鱼了。全屯人差不多都聚集到了那里,大家将水搅浑以后,老头鱼的生命力再强,也不得不浮出水面。我这个天真少年,跟随大人们抓鱼,纯属于凑热闹。在水草根部摸呀摸,有时还真能触到鱼身,遗憾的是,每次摸到的鱼都能从我手中挣脱。其主要原因:一是鱼身发滑,难捉;二是不得要领,太笨。父亲边抓边告诉我,摸到鱼时,心里不能发慌,要抠住嘎腮,迅速拎出水面。父亲传授抓鱼技巧果真灵验,我真的抓到一条半尺多长的老头鱼,连同父亲抓到的几条,全家人美餐了一顿。我由衷体会到,抓鱼有瘾。有时冒着细雨,水冷麻骨,照抓不误;有时顶着炎炎烈日,汗流浃背,执拗不归。不管抓到与否,抓多抓少,那种说不清的情趣,道不明的美感,像放电一样刺激周身的每一个经络。
我离开家乡已经多年,得闲回去转转。到了坎下,向着西崴子方向踱去。走了老半天,也没找到记忆中的它。当年的大片湿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看不到头的农田。我站在田间地头上,仔细观瞧,近处是规整的稻田,远处是望不到边的玉米地,头上是高远的蓝天,飘着几朵淡淡的白云。蓦地,勾起我的怀旧思绪,我用心声轻轻地呼唤着:“西崴子,你在哪里?”

作者简介:
刘亚学,网名满仓,吉林省长春市人。系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大江文学社副社长、总监。曾写作出版两部长篇小说;两部散文专辑;一部诗歌专辑。此外,还在省内外微刊发表文学作品二百余篇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