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文:又见樱桃红彤彤

作者简介:孙文,大专文化,高级政工师,中共党员。长期从事公文写作、新闻写作、文学创作。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中华诗词学会、黑龙江省诗词协会、黑龙江省楹联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地方文学研究会理事,哈尔滨市党史研究会、延安精神研究会会员。出版代表作《穿越心灵的步履》,曾任哈尔滨市解放70周年纪念文集《传承与传奇》副主编。曾任哈尔滨市委史志和齐齐哈尔市建党百年征稿评委。有诗作选入《燕京中国精英诗人榜》《中华诗人年鉴》《当代中国诗人精品大观》《黑龙江当代诗词•男子百家》。作品见《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民兵》《中华诗词》《新时代党建》《诗词月刊》等,征文曾获得相关奖项,获“雅韵精华•诗会百家”诗词一等奖,《联斋》优秀诗联家等。

西江月·又见樱桃红彤彤
瓦砾捡出栽树,篱笆竖起围城。屋前雪蕊蜜蜂争。院后朱桃解梦。
父母辛劳感念,孩儿温暖人生。左邻右舍共分羹。大爱苍天可证。
“自家小园儿里的樱桃啊!”“又红又甜的樱桃啊!”
一位脚穿胶鞋、一身迷彩装、头戴围巾全副武装的卖樱桃乡下妇女,这一大早就蹲在街口不紧不慢、不低不高地吆喝着,面前放着用编织袋缝补的两只土篮子,里面装满红彤彤的樱桃,还有一根小扁担。
朝阳的辉映下,卖樱桃乡下妇女的一身装束、土篮子里红彤彤的樱桃与街道旁的高楼大厦、绿荫花卉,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步道上熙熙攘攘的上班族,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每年的六月底七月初,在北疆冰城哈尔滨,地产的樱桃就成熟了。这种樱桃,个头小,有别于辽宁、山东、陕西等地产的大樱桃,所以当地人都叫它小樱桃。小樱桃果柄小得可怜,保质期也非常短暂,常温下也就一天多时间,当天采摘当天吃最佳。而外地产的大樱桃不仅个头大,有长果柄,且保质期较长。陕西有个樱桃沟,每年4月份樱桃花盛开,举办樱桃花节,享有中国樱桃之乡的美誉。在哈尔滨,每年5月底6月初上市的大樱桃大都是来自辽宁大连和山东烟台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小樱桃,这就是上苍给予地处高纬度北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的哈尔滨地区“迟来的爱”。
小樱桃成熟期,似串串的红宝石镶嵌在翡翠般的绿叶枝条上,一幅美丽的画卷,点缀着农家院,惹来蝶儿瞧花了眼,不知亲昵哪粒红,招来蜻蜓转晕了向,不知落在哪绿坪……徐徐微风,传出老人带小孩子摘樱桃的朗朗笑语。
小樱桃,别看个头小,但颜色鲜红,玲珑剔透,形娇、皮薄、肉嫩、味美。说形娇——似少女羞红的脸颊,如娇贵的千金闺秀;说皮薄——脉脉深情,含滴欲出;说肉嫩——碰一下怕破了,放到嘴里怕化了;说味美——甜丝丝的酸,酸溜溜的甜,甜中略带酸,微酸有甘甜,又甜又酸。小樱桃的果期较短,产量也不高。这种小樱桃,如今在都市里早已不多见了,即使在哪个小区有那么几簇也是美化绿化香化的杰作,只能作观赏,无法做交易;在乡下,已经见不到成片的小樱桃果园了,只有少数农户在自家房前屋后有那么几簇樱桃树。
红彤彤的小樱桃,是老少皆宜的地产水果。如今在都市里已成稀罕物了。
“自家小园儿里的樱桃啊!”“又红又甜的樱桃啊!”卖樱桃乡下妇女仍蹲在路边不停地吆喝着。
匆匆过往的人们,有的对眼前的小樱桃视而不见,不屑一顾;有的扭头瞥上一眼小樱桃,也不问津;有的止步赞许小樱桃,问这问那;有的招架不住诱惑,顿足买小樱桃……
“小樱桃多少钱一斤?”一位走在我前面的女青年问。
“不论斤,论碗儿。”卖樱桃的妇女一边用手指着两个大小不一的玻璃杯答道。

“小碗儿一元钱,大碗儿两元钱。”卖樱桃的妇女继续说。
“都啥年月了,卖东西哪有不用秤的……”青年人嘴里嘟囔着转身就走了。
我看透了这位有点洋气略带娇气女青年的心思,只是出于好奇地问一问而已,根本就没打算买这么小的樱桃吃,要吃樱桃那也得买名牌不是?
“自家的樱桃吃不了,拿到市里换一点零用钱,哪有秤啊。”卖樱桃的妇女回应着。
“这小樱桃真是少见哪!”我自言自语地感叹。
卖樱桃的妇女见我这老头儿搭话了,就忙说:“大叔,你看看这小樱桃,是天一放亮现摘的,来两碗儿吧?”
“哎呀,你这卖樱桃的,真够原始的啦。”我用手指了指两个玻璃杯微笑着说。
“就能摘那么几筐樱桃,还不够秤钱呢。”卖樱桃的妇女唠叨着又抬头看着我:“来两碗儿吧,大叔?”
“有几年没见到这小樱桃了,那就给我来两大碗儿吧。”我边说边从衣兜里拿出五元钱递给她。
“大叔,这样吧,干脆就给你三大碗儿,这钱就不用找了。”她说。
我连忙说:“那你不是亏了吗?”
卖樱桃妇女说:“反正是自家产的,卖完了早点回家,明天还得起早摘樱桃,然后赶早班火车再来市里卖樱桃呢。”
又见彤彤樱桃红,勾起浓浓思乡情。
记得小时候在屯子住时,我家房后有一块很长的菜园子直通到北面的山坎下。每年母亲都种上菠菜、香菜、生菜、臭菜、小白菜、小辣椒、小葱、萝卜、豆角、茄子、黄瓜等应季蔬菜。
父母又在后菜园子栽上一排杨树,然后在园子里栽上了几棵李子树、小樱桃树。
在屋后的园子里栽杨树,寓意子孙满堂,健康成长,像杨树那样枝繁叶茂,奋发向上;而栽李子树、小樱桃树,则是取谐音“励志”“英才”和“桃李”之意,激励后人。看得出父母亲对子女寄予深切的爱与美好的期盼。
每当春天李子树、小樱桃树开了花,花期一过,果树坐了纽儿,我就眼巴巴地天天盼着小樱桃、李子快快长大。
我家住的房子是屯子里仅有的一栋红松到顶大瓦房。大瓦房一共有七间,我家与同姓的一户住在大瓦房的东头,两家走一个房门,各住一间半,中间的堂屋有后门,开了后门就是菜园子。
我与对面屋同属同岁的沈阳子(出生在沈阳)每天开后门一起到菜园子里玩。
每当这时,母亲总要亲切地喊着我的乳名嘱咐:“不要摘青李子、绿樱桃,等红了再吃。”
“哎!知道了。”我大声答道。
我与沈阳子在园子里有时蹑手蹑脚地逮蝴蝶;有时在土坎下面用树枝抠蚂蚁洞;有时揪葱叶子吃;有时在李子树、小樱桃树下转悠。
看着树上的青果子,这肚子里的馋虫一个劲儿地拱。
“沈阳子,咱俩一人揪两个果儿尝尝。”我以小主人的身份说。
“小虎哥,那你妈不会骂你吗?”沈阳子对我说。
沈阳子虽然这样说,实际上他的馋虫早已爬到嗓子眼儿了。
“没事儿,我妈不会骂的。”我对小沈阳子说。
一听我这么说,小沈阳子就立即伸手撸树上的果子。
“别撸,别撸,摘呀!”我小声对急不可耐的小沈阳子说。

淘气的我们,摘下带白灰儿的李子、绿啦吧唧的樱桃,扔到嘴里嚼几口,刷的一下子,酸到了头顶酸到了胃,涩得龇牙咧嘴、舌头不听使唤。虽是自找苦吃,但心里却感到一个小小的满足。
每当这时,母亲总是乐呵地对我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沈阳子,母亲又接着说:“这好饭不能怕晚,嘴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等,等几天小樱桃、李子红了再吃。”
我懵懵懂懂地听着母亲的话,只是喃喃地重复着:“等小樱桃、李子红了再吃!等小樱桃、李子红了再吃!”
在我家东北角,一户王姓人家,有好大的果树园子,小樱桃树、李子树、杏树、沙果树等各种各样的果树,我与小朋友也常去那里在园子外观看,因为那家养了大狗,担心靠前被狗咬着,三国演义里有“望梅止渴”,我们是“望果解馋”。
我家搬进县城头几年,房子都是临时迁就(租用)的,没有属于自家的寸土之地,也就没有栽小樱桃树的念想。
后来,我家有了公产房,父母在房后栽了两棵樱桃树。
樱桃树长得非常茂盛,遮盖大半个后山墙。
花开花落果飘香。每当夏季小樱桃红了,不仅给我们兄弟们带来欢乐,也给进城的亲友们、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们带来欢乐。
每当小樱桃红得“囊喷”时,父母亲就叫来邻居的大人小孩自己来摘。但母亲有一条:“随便摘,管够吃,但不行折枝。”
就是母亲这一条规矩,樱桃树下吃樱桃,樱桃核自然播种,原来两棵小樱桃树连成了一大片。
“大叔!大叔!”卖樱桃的乡下妇女连声叫我。
“啊!”我从陶醉的乡情、亲情、友情中醒来。
“给你!”卖樱桃的乡下妇女把用塑料袋装好的小樱桃递给我。
“明天还来这儿吗?”我问她。
她说:“明天还来,但不一定在这儿,或许到别的街口。”
我拎着红彤彤的小樱桃,快步融进了上班族的人群中,耳畔又响起 “樱桃好吃树难栽”这流传久远的俗语。
而在我的内心,只有那又见樱桃红彤彤所流淌的感恩情、涌动的思乡潮!

巴彦诗词楹联协会编辑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