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炊烟织出的彩带
孙 文

作者简介:孙文,大专文化,高级政工师,中共党员。长期从事公文写作、新闻写作、文学创作。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中华诗词学会、黑龙江省诗词协会、黑龙江省楹联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地方文学研究会理事,哈尔滨市党史研究会、延安精神研究会会员。出版代表作《穿越心灵的步履》,曾任哈尔滨市解放70周年纪念文集《传承与传奇》副主编。曾任哈尔滨市委史志和齐齐哈尔市建党百年征稿评委。有诗作选入《燕京中国精英诗人榜》《中华诗人年鉴》《当代中国诗人精品大观》《黑龙江当代诗词•男子百家》。作品见《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民兵》《中华诗词》《新时代党建》《诗词月刊》等,征文曾获得相关奖项,获“雅韵精华•诗会百家”诗词一等奖,《联斋》优秀诗联家等。

西江月·炊烟织出的彩带
眼里天边碧水,足前坎下人家。炊烟情愫绘金霞。鱼米飘香勾画。
嫩草摇出清韵,柳笛唱响繁华。感怀妙手种甜瓜。不老童心神话。
现在生活是全部的电气化、煤气化,可回想起当年烧火做饭的事,我家可经历了四部曲,那是缕缕炊烟编织出的彩带。
记得刚搬进县城时,搭的灶台是风洞式的,用干柴引火上面放上煤自然燃烧。母亲在屯子烧惯了柴草,这回还得学烧煤。有时煤火烧得不好,好久也开不了锅,还往灶外返烟,呛得母亲眼泪直流。于是,母亲就用一种用秫秸和线绳交叉钉成的圆形的盖饭盆用的帘子,在灶下扇风助燃。过了一段时间,父亲的朋友给了一个“风匣”,也就是手拉的风箱,这回烧火做饭就快多了。母亲一边拉着风匣,一边忙着锅上。等我稍大一些,每当做饭时就替母亲拉风匣,也就渐渐地学会了引火。“呼—哒,呼—哒”,风匣有节奏地发出进出气的声音,给我们初到城里的家庭带来了欢慰。又过了几年,烧火的工具有了改善,用手摇风轮。手摇风轮,有轴承和传送的皮带,做饭时省力省时。又过了一些年,城里兴起了电风葫芦,也就是电动吹风机。父亲求翻砂工做了电风葫芦的铁壳子,然后再求车工帮忙车好,最后求电工下线圈、上轴承,电风葫芦就做好了。有了电风葫芦,做饭时就用不着专人烧火了,不停地“嗡嗡”声,给家里添了喜庆。这是因为,在那个年代,不是每个家庭都能使上电风葫芦的。烧火四部曲,浓缩写实真,虽然困苦难,日子有改善。
为了改善家里的烧火做饭,节省买柴火的支出,父母亲带着我与弟弟出去捡柴。

每到冬季,父亲带我与弟弟去50里外的山里捡杖干木。凌晨三点带上斧子和小锯拉着爬犁就出发,天亮赶到山里,在没膝盖的雪地里这个山坡那个山坡的转来转去,找寻“猎物”,天寒地冻,身上却冒着热气。直到偏晌午,把柴火装好爬犁,我们才坐下来吃饭。两合面的馒头就着用葡萄糖瓶子装的凉开水。吃完饭,开始“打道回府”。父亲自己拉一个爬犁走在前面,我与二弟弟两人拉一个爬犁紧跟在后面,到家都得晚上10点钟左右。记得一年的正月十五,一家人吃完元宵后,父亲说年也过完了,天也渐暖了,明天再去东山里捡一次柴火。父亲一声令下,大家分头做好准备。母亲自然是给我们弄吃喝的给养了,我们检查爬犁、绳子和斧子、小刀锯等工具,一切准备妥当,老早就休息了。尽管这是元宵夜,但为了明天捡柴火,谁还哪有心思出去看大秧歌、踩高跷、观花灯。我与二弟弟跟着父亲如同往常,仍是满载而归。但回来的路上却遭遇了旱地拉爬犁的考验。那天刮的是西南风,气温偏高,吹化了路上的冰雪,步步艰辛。出了山走一段平川后,有一个1里多地20多度的大岭,父亲带我们哥俩三人一个一个爬犁往上拉。过了大岭,路上的冰雪化得稀溜溜的,又是一路小上坡,越来越不好走了。父亲仍走在前面,我与二弟弟不吭声地跟在后面。凌晨一点多钟才进了城,从大东门转到南二道街,在水井旁停了下来,父亲与我一起绕辘轳提上一柳罐水,喝了水后,都躺在了井沿旁,默默无言,仰面望星空。从这里到家还有3里路,街道是煤灰铺的,大家心里都清楚。就这样,3里路走了一个多小时,凌晨2点多终于到家了,母亲一直在等着我们。
每当生产队秋收庄稼上场院后,父母亲带着我与弟弟,出城到附近的生产队地里捡柴火。一家人每人必带的是两根绳子,一根用来系捡的柴火,另一根稍微粗一点的作背肩绳用,还得带上用8号铁丝做的小耙子。见到玉米秸就捡玉米秸,有豆叶就搂豆叶,反正不能空手回来。有时,父亲还拿个扁担,将捡到的柴火,挑回来。搂豆叶打捆最难,经过几次散包后,逐渐总结经验教训,事先捡几根玉米秸打捆时做底,然后一绺一绺地往上交叉放豆叶,两个人紧紧地捆紧。
春季,父母亲带着我们出城在附近的田地里捡豆茬、玉米茬。母亲捡柴火狠载。一次,捡玉米茬,在壕沟边打的捆,背着试图站起来,因太重没站起来,当她憋口气猛然一站,由于用力过猛,一头摔倒了。当儿子的能不心酸吗!

秋季去离城20多里路的西大河草甸子打柴草。最难以忘怀的是那年秋季父亲带我与二弟弟遭遇大雨的事。父母亲的人缘都很好,那天借了人家一个短轴的手推车。父亲带我们哥俩,天刚刚亮就到了西河套,草甸子上近处好烧的蒿秆早已无影无踪,三楞草也被“洗劫一空”。于是,父亲带我们哥俩走到河套深处,在河岸边还有一些江稗草,我们赶紧割了起来。伴着夕阳,拉着满满一手推车江稗草往家走,虽然很累但真是开心啊。不巧,回家的途中,遇上了瓢泼大雨,仅有的一块塑料布父亲赶紧盖在柴草上,担心雨水多了增加车的重量。看见父亲被雨水浇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地方,我们哥俩虽然浇得透心凉也不吭声,只顾用力拉车。看着父亲驾着手推车湿漉漉的身体,我心中一股暖流涌动。眼前出现了:“小雨哗哗下,黄瓜豆角都长大……”雨中的童谣,母亲喃喃地讲述,多么的纯真与质朴,尽管雨点不停地拍打,我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又回到了40多年前,每当天空下起了雨,蹦跳着呼喊那雨中的童谣,母亲收拾晾晒的衣衫……与小朋友们在雨中玩耍嬉笑着赶紧往家跑,怕淋湿了衣服没啥换的。最有意思的还是坐在窗台上静静地看雨、听雨,反复喊着那“小雨哗哗下,黄瓜豆角都长大……”邻居家的小朋友也在自家的窗台上呼应着。上小学时,父亲特意买了一把红色的油纸伞,一次在上学的路上,雨大风也大,把雨伞刮撸顶了,心疼坏了。以后,每当雨季,家里就给我配发了一块花塑料布,那时天气预报还没有如今卫星云图这么先进,常常是广播说“今天晴”,可外面正在下着雨,与你开着天大的玩笑,让你无法全信。所以,有时没带那块塑料布,下雨了就得往家跑,来不及时真的浇得像落汤鸡似的。老师布置作业,要求写一篇在雨中的作文,我就写了在雨中那红油纸伞的故事。
乡间土路,雨水浸湿了浮土,车轮越转泥土糊得越多,最后就完全糊住了,用树枝往下抠泥也无济于事。泥水中,手推车变成了“爬犁”。雨中行,艰难的雨中行……
艰苦磨炼了我们的意志,打造了我们的性格。如今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票子多了,楼房高了,车子有了,日子好了,父母却走了,而我心中永远也抹不掉的只有那酸楚与甜蜜交织在一起的厚重感恩。
往事并非如烟!炊烟缕缕,缕缕炊烟,炊烟织出的生活彩带越来越缤纷。

巴彦诗词楹联协会编辑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