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发小》 丁锵
发小者,儿时伙伴也。那是曾陪伴过你的童年且与你一起长大的那波人;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是想忘也忘不了的人。

发小也是有远近的。在我的发小间,我和一个叫姜贵金的走的最近。
贵金小时候是胖胖的、壮壮的、淳淳的。虽没有鲁迅笔下少年闰土那样的机敏,但也是生龙活虎满淘气的。
起先贵金家是住在我外公家的前一排房的。儿时记忆里,那应该是瓦房。听老辈人说,此房是土改时分给他爷爷家住的。

贵金的父亲在他的父辈兄弟里是排行老三的,所以我称他为三舅。那时的三舅是在现在的瓦房店——过去被称为复县的城里上班,贵金的妈则在家里操持着家务,在那时,这是一个很让人羡慕的家庭。
再后来,贵金家搬到了我们家的后排房住,那房子是原属于下放到我们屯的“五七战士”,后来落实政策返城后腾出来被他家买下的。
由于我们俩的家离的更近了,所以彼此在一起玩的机会就多了,以至于达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春天来临的时候,我们会一起结伴,挽着小筐,带着小铲子,去西南山、东树林、西树林剜野菜。

东树林很大,树木挺拔,草木茂盛。那时候我们有大队,大队有林业队,林业队有专人护林,以防止树木被盗伐。
护林的人是个姓吕的中年人,喜欢喝酒,脾气火爆,为人倔犟,习惯带把镰刀,尤其还擅长编些鬼怪的瞎话来吓唬孩子们,所以孩子们都怕他,去东树林的次数自然就少了。
西树林相对要小一些,没有东树林那样茂盛,其真实的景象就是小河两岸有不太多的杨树,是由一个叫王振明的腿上有残疾的人来看护。因为我们是同村一个辈分的,且他年长排行老二,故此我称他二哥,也是一个倔犟认真的人。
所谓的西南山,其实就是那平地而起的小丘,但在我们那儿,那可是地势最高的地,所以叫西南山也不以为过。
我们挖的野菜大多是苦丁菜、蒲公英、羊奶子、车前草;也有些是绿二豆、猪毛菜和灰菜、荠菜等等。羊奶子是开黄花的,在它的花儿尚未全开的时候,摘下它的花骨朵是可以吃的,且有丝丝的甜。它的根茎断开时有白白的浆汁流出,极像羊奶,想必其名字是由此而来的吧。


夏天来临的时候,我和贵金会不约而同地投入到水的世界里。我们一同去河里、水库里洗澡游泳,一同去河里捉鱼摸虾。


若是去东大河,因为那里水深,我们只能在柳条的根须处和草丛里去摸鱼;但若在西小河,赶上枯水的时候,我会和他一起齐心协力用铁锨把小河的水拦腰截断,因为毕竟是孩子,气力明显不足,所以我们拦的堤坝不一会就会被涨起的水给冲开了。但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下游就有会有一段空水的河段,我们会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下游去捉那些搁了浅的鱼,那感觉真的是棒极了。捉到的鱼,我们会把它们穿在一根长长的柳条枝上,每人手上一大串,简直美的不行。

游泳是孩子们都喜欢的。在我们的小伙伴当中,我的泳技和泳速可以说是第一梯队的。那时,每逢盛夏酷暑,我俩几乎每天都要跑到水库里去游泳。儿时的我们,游泳是没人教的,就是自个儿在浅水处反复不停的瞎扑腾、不间断的憋气扎猛子,也就是在这反反复复的扑腾中,不知不觉间就找到了游泳的感觉,就学会了游泳,可能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熟能生巧的缘故吧。

秋天是我们最欢喜的季节,因为那时的农作物均已成熟,我们就有好多好多能吃的东西。比如梨和苹果,又比如甜瓜与蜜枣;还有花生、地瓜等等。这些也刚好能满足那时我们长身体老是饥饿的胃。

贵金在我们的小伙伴中是长的最壮、最高的,也是饭量最大的。记得他那时吃面条一顿能吃好几大碗,具体的数我已记不真切了,但能吃是属实的。

关于吃在贵金身上还发生过一件趣事,那就是有一次他和大孩们打赌,赌的内容是若谁敢吃那槐树底下长出的草蘑菇,就能得到那又红又甜的枣吃,结果贵金真的就吃了那小草蘑菇,最后也赢得了那甜枣吃。这件事让我很是吃惊,那生的蘑菇能吃吗?他是怎么咽下的?但事实就是这样,可能爱逞强是孩子们的天性吧!


冬天来临的时候,我和贵金更是忙的不行,我俩忙着做冰车、做火药枪,也常常同村里的伙伴一起带着自家养的狗,在某个雪后去撵兔子。兔子虽然很少被逮到,但那过程、那惊险、那刺激着实让我们兴奋不已。


过年更是我们期盼已久的事。每逢要过年了的时候,我们都要拿出平日里自己攒的或者向父母讨要来的一点钱,有时要跑到好远的那个供销社去买小鞭炮。都说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小时够就是觉得远地方的东西更好。
买来的小鞭炮有五十头、一百头和二百头等等不一。若是哪一个买的多,那是很让人眼气的、羡慕的。小鞭炮买回家后就都要放到炕席底下烘烘,如此小鞭炮就能除去潮气,燃放的时候格外的脆响。

孩子们是藏不住东西的,这买来的小鞭炮,一会去摘下几个,一会又去摘下几个,放在墙缝处,放到蚂蚁洞里,丢到鸡狗鹅鸭间,反正能想到的地方都去尝试着燃放,如此这般,还未等到过年就所剩无几了。

得知贵金生病,那还是从我自家大哥那儿得知的。他在镇上医院上班,告知我的时候说贵金已经是肝癌晚期了。这让我惊诧不已,好端端的一个人,咋就一下子成了这样?

在得知这一消息的第二天,我立马和妻子回老家去探视了他。进屋时看到的他是躺在室内沙发上的,他的背后是用枕头垫着,瘦的已经脱了相。见我进来,忙缓缓的坐起身,弱弱的说:“二哥你来了,快坐,兄弟我不行了……”心里特难受,强忍着宽慰他说:没事的老弟,好好养病,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宽慰的话,可此时又能说些什么呢?给他留下的一点点钱也只能是一种表达,给他买的一点点补品更是对自己的慰藉!

从贵金家出来,他坚持把我送到了大门口,他忧忧的对我说:“二哥呀,这是兄弟我能送你的最后一回……”泪水立马浸湿我的眼睑,强忍着对他说:好好养病,二哥会来看你的。可这前后不到二十天呀,就接到本家大哥的电话,说他在中秋节前就已经去世,由于是在疫情期间,没有告知别人,是在过完中秋的第二天下葬的。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然无息的去了,时间之短真的是始料未及,这让爱他的人如何能接受,如何不难过,焉能不悲伤。
贵金膝下有一双儿女,更有贤惠的妻子和年逾八十的老母亲,还有一个可爱的外孙女。他的儿子尚在上学中,学习成绩很好,可谓是一个很温馨的家庭。可他的突然离世带给这个家是多么大的打击呀!

在得知贵金他离世的消息后,给贵金的妻子去了个电话,电话里贵金的妻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只能尽力的去安慰她,听她不断的倾诉、不断的倾诉……这倾诉与泪水是她对我这个二哥的信任和认可;这倾诉和泪水也是她此时唯一能慰藉的吧!

我与贵金同岁,我比他大些时日,儿时彼此从不分大小,也没有啥称呼。但当我们都成家立业了,再见面的时候就有了称谓,而且二哥二哥的叫的极为亲切,极为温馨。

贵金老弟:你还记得吗,当你要结婚的时候,我还在当兵,那时恰好我探家回家就赶上了,我和我的表哥一起去祝福你,我给你送了一对枕巾做为贺礼。这若是说给现在的孩子们听会被笑话的,他们会说这是什么贺物?但在那个年代,我的军贴费一个月也就十来块钱,这在那时还是挺时尚的!

贵金娶了个好妻子,这是大家都公认的。他的妻子贤惠且很能持家,这是上苍对发小的垂爱,也是他自己的福分。每每去看发小他,都为他能找个好媳妇而欣慰。二哥没有贬低你的意思,真的是弟妹很优秀!弟妹相夫教子,弟妹孝敬父母,弟妹任劳任怨,家里的小日子可谓风生水起,蒸蒸日上。

我们是在同一块土地上长大的,我们身上都保留着浓浓的乡情、亲情与友情;都保留着没齿不忘的纯真和感激。这也正是我们多年交往不断,往来频繁的基础,尤其是过年过节体现的尤为突出。人是需要礼尚往来的,情是需要互动的。我的老弟呀,你过年过节时给二哥的土特产总让我心暖!总让我心暖!

斯人已逝,无尽感叹!但愿生者安康,逝者安息,生活仍将继续,这是二哥我写给你的,也是写给我自己的回忆!

人间烟火,五味杂陈,百感交集,百感交集啊!
愚兄于2022年11月28日夜

作者简介:丁锵,1965生人,大专文化,八五年参军入伍,做过企业的管理者,做过个体的经营者。系大连市普兰店区作家协会会员。

朗读者简介:
尹长伟 大连普兰店人,大连中山朗诵协会会员,酷爱朗读朗诵,一直坚守着这个喜好,为正义发声 ,为时代喝彩,为幸福礼赞 ,为和平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