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包豆包讲鬼怪
孙 文

作者简介:孙文,大专文化,高级政工师,中共党员。长期从事公文写作、新闻写作、文学创作。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中华诗词学会、黑龙江省诗词协会、黑龙江省楹联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地方文学研究会理事,哈尔滨市党史研究会、延安精神研究会会员。出版代表作《穿越心灵的步履》,曾任哈尔滨市解放70周年纪念文集《传承与传奇》副主编。曾任哈尔滨市委史志和齐齐哈尔市建党百年征稿评委。有诗作选入《燕京中国精英诗人榜》《中华诗人年鉴》《当代中国诗人精品大观》《黑龙江当代诗词•男子百家》。作品见《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民兵》《中华诗词》《新时代党建》《诗词月刊》等,征文曾获得相关奖项,获“雅韵精华•诗会百家”诗词一等奖,《联斋》优秀诗联家等。

西江月·冬包豆包讲鬼怪
手上相帮助力,口中互动闲拉。除妖捉怪有仙家。惊险迷人暇话。
热炕泥盆揣面,飘香豆馅淘沙。团圆滚雪乐开花。包进纯真无假。
“腊月家家黄面发,芸豆喷香彩球华,围着泥盆演杂技,只许看来不许抓。欢声笑语把话拉,火盆温暖窗冰花,眼皮打架鬼狐至,一剂兴奋醒脑瓜。”我自编了这个顺口溜,说的就是冬包豆包讲鬼怪的情形。
在大东北、在黑龙江的早些年,每到冬天,进入腊月门子,屯子里的碾坊、豆腐坊就昼夜地转,家家户户推碾子拉磨。
东北黏豆包,也叫年豆包,金黄色、劲道,是老少皆宜的美食。过去白面、大米少得可怜。年豆包,顾名思义,就是过年时包的年饽饽、年干粮等。
每当哪家包豆包,都要找左邻右舍的来帮忙。大家聚在一起干活,眼睛和手忙着,这耳朵、嘴也不能闲着,总得有点兴奋剂,不然就打不起精神来,于是就讲些鬼怪故事提神儿、取乐儿。时常是一人主讲,伴随插话。一人讲故事,引出新的故事来。久而久之,演绎出许多传说。冬包豆包讲鬼怪,也就成了东北人冬闲时一种不可或缺的民俗文化和风气。

其实冬包豆包讲鬼怪,也是泛指讲故事。屯子里识文断字的凤毛麟角,靠的都是口头文学。漫长的冬季昼短夜长,即使没有什么活计,邻居们也常常在夜晚凑在一起唠闲嗑、讲鬼怪故事。为了节省灯油,又都是摸黑讲鬼怪故事。外面朔风吹、柴草动、雪花舞,天寒地冻,而土坯房里,人们坐在热炕头、守在火盆旁,静静地听鬼怪故事。主人用烙铁剥去火盆上面的灰烬,露出红红的草木灰给大家取暖。烟袋锅的火光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浓烈的旱烟味弥漫着整个屋子。鬼怪故事讲到高潮,讲得小孩子毛骨悚然,直往母亲的怀里钻;讲得胆子小的人头皮发炸、脚底发毛,不敢单独上茅房。这就是百听不厌的瞎话。瞎话意指黑灯瞎火在说话,鬼怪故事是讲瞎话的主要话题。瞎话,也有人理解为暇话,就是闲暇时大家凑在一起说说话、讲故事。在业余文化生活匮乏的年代里,瞎话也好,暇话也罢,都是上好的精神大餐。
包豆包的主要食材就是大黄米、小黄米。淘黄米,发黄面,烀豆馅,蒸豆包。

黏豆包不好消化。有人喜欢蘸白糖吃,有人怕烧心就嚼着咸菜吃,也有人愿意吃油煎黏豆包的。
记得我念小学时,放寒假回老屯,经常与比我大一岁的老舅在一起玩。那时候姥爷、老舅与大舅一起生活。房东的棚子里有个大缸,蒸好的冻豆包就放在里面。我仗着串门的胆,捏住棚子门上的铁铃铛,去拿冻豆包和老舅啃着吃,或者把冻豆包埋在火盆里,糊香糊香的。
我小时候就曾听母亲讲过,狐狸报恩的故事。有一个穷苦人上山砍柴,看见一只伤腿的狐狸趴在草丛中,便抱回家给上药、精心喂养,待狐狸腿伤好后又放回山里。后来狐狸修炼成仙,为了报答这位好心的穷苦人,每到冬天狐狸就把心眼不好的富户人家的冻饺子、冻豆包和粮食,在夜晚悄悄地送到这位好心的穷苦人家的仓房里,粮囤子里的粮食只吃不见少。

父亲经常给我和弟弟演义驿马山金马驹的故事。说家乡的驿马山很神奇,山上有个石门,石门里有个金马驹。金马驹按照天庭的旨意每天不停地拉石磨,拉出来的却全是金光闪闪的金豆子。每到大年三十的除夕夜子时,石门就打开一次,金马驹驮着金豆子下山送给穷苦人的故事。
当然,父母亲也离不开众多人都讲的诸如在世间不做善事,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各种刑罚的故事,白蛇传的故事,不撒谎的孩子“七七”夜晚在豆角架下能听到牛郎和织女说话的故事,还有狐仙送药的故事,坟圈子鬼打墙的故事,跳神驱鬼的故事,诈尸还魂的故事,老房子闹鬼的故事……也有把假死的母亲误认为诈尸被几个儿子用磨盘活活压死的案例故事。这些故事其实都是劝导向善,善恶有报的。
那年,我有幸去了重庆大足北魏石窟参观了临崖十八层地狱等石刻。又从重庆出发沿长江顺流而下参观了丰都鬼城名山风景。记得那天下午三点多钟,阴云密布,下着中雨,在导游小伙子的引导下,参观了鬼城、黄泉路、鬼门关、奈河桥、望乡台……青面獠牙、狰狞的恶鬼和作恶在地狱受刑罚的亡魂泥塑等。这里布满阴森,就连指路牌上的黑无常头像,帽子上也写着“你也来了”,着实令人打寒战。鬼国神宫,善恶昭彰。鬼城丰都是一座以神奇传说而著称的古城,《西游记》《封神演义》《聊斋志异》等古典名著中所说的“阴曹地府”“鬼国幽都”就在这里。鬼城前阴长生、王方平的塑像,道出了鬼城的来历。相传汉代阴长生、王方平在此修道成仙,而将“阴、王”二人讹传为“阴王”,阴间之王居所即“鬼都”。并随之陆续建起了许多与“阴曹地府”相关的寺庙殿宇。这里是集儒、道、佛教文化为一体的民俗文化艺术的宝库,堪称“中国神曲之乡”。而把人死后的因果报应、生死轮回演绎给活着的人看,起到警示和教化的作用,这应该是丰富的中国鬼文化内涵所在。陪同我们的重庆导游小陈,小伙子上次跟团脚崴了,这次一瘸一拐的也不减幽默和风趣,“你们不是来旅游的”。他说得大家一愣,接着说,“人生有限哪,每个人百年之后都要到这里来,所以是来熟悉线路的,以免到时走错了路。”“那人家信奉耶稣基督的,死后去天国永生,就不到这里来了!”我应对着说。
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计算机的普及,网络电视的覆盖,想看啥就看啥,极大丰富了业余文化生活,黑龙江人也一改“冬包豆包讲鬼怪”的风气。

巴彦诗词楹联协会编辑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