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饲料地
文′魏增刚
我们家的饲料地并不肥沃。它在门前坡上,属于红石板风化而成的,土层不厚,席面宽的窄窄的一条地,约有25米长。我们家起先在那块地里种着麦子,长势不好,后来栽了红薯长势还可以。
我的父母去世之后,爷爷帮我种着那块地。后来伯父给伯母四哥(堂哥)转了户口,户口转了后,村上要收他们家的一块饲料地,他们家的饲料地在后坡,那块地比我家的饲料地能少一点点,但是挺肥沃的,爷爷一家在那块地里种着冬小麦,秋黄豆,长势均不错,爷爷舍不得丢那块地。
这个时候,门前坡住的邻居书民叔要在他家的隔壁盖牛圈猪圈,没有地方,说要占去我的那块饲料地。
经过协商,村上收了书民叔家的一块地,书民叔占了我的饲料地,爷爷家的饲料地归了我。我冬天种小麦,秋天收黄豆。
那年秋天,黄豆成熟了,长势喜人:黄橙橙的黄豆籽粒饱满,一瓣瓣地垂了下去,一大片地金黄一片。那个周末,我上了后坡,在饲料地里拔豆苗子。我望着一地的黄豆,又看看坡下面掩映在红绿相间的树木里的村庄,一条玉带似的弯弯的小河,河边肥沃的平地,河对面层林尽染的门前坡,我竟然泪水潸然了。
我的故乡竟然这么的美丽。
我为什么突然产生了这么一个感觉呢?因为在我们班一一高三四班,有个女同学偷偷地注意我了。
那天,在上自习期间,我无意中朝教室后面看了一眼,看到了她,她朝我微微一笑,然后用眼睛“挖”了我一眼。
我怎么能经受住这么一“挖”呢?以至我要把它保存一生。
父母去逝之后我的生活十分艰难。我是常常吃着黑面馍馍,穿着补丁裤子,靠着国家给的18块钱一月的生活费(父亲曾是教师)生活。那时,我边上学边种地。种地就是放假了,周末了去种母亲(母亲的土地村上没有收回)两个姐姐(已出嫁,但她们的土地村上也没有收回)及我的土地,地里的庄稼自然长得十分差,收小麦种黄豆玉米是在忙假(那时候收小麦,收玉米时学校各放10天假)及暑假进行的,收黄豆玉米是利用周六的半天(学校要上半天课),周日的大半天(周六晚上我要洗衣服烙馍,周日下午在天黑之前要赶到学校。)及忙假进行。在这艰难中,爷爷伯母同学的帮助十分宝贵,我上高二时,十个同学帮我种过半天地,一班同学及班主任给我捐过款,那位同学捐了我3块钱。我在高一留了一级,高一一年高二第一学期学习不错,高二第二学期退步了,高三年级分班后分在了差班,我同她还在一个班。
据说她的父母在西安工作,她在老家同她奶奶生活在一起。她时常穿着漂亮的衣服,留着短发,她的瓜子脸十分俊俏,她不大说话……
我在地里发着呆,我设想,她一定看上我了。我们高中毕业之后,可以生活在一起,一块在故乡耕作,上山下岭形影不离,与故乡的山水为伴,生生死死永不分开。这一刻,我仿佛苏醒了过来,发现了故乡从未有过的美好,好似置身在了一种温柔乡之中了,我想,我哪里也不去,要永远生活在故乡,这是初恋的力量吧!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高考落榜,上了自费大专。上大专期间,村上收了我的母亲及两个姐姐的地,我只有一个人的地了,地让堂哥种了,饲料地还在。爷爷说要给伯父伯母在我的饲料地里箍墓,我答应了下来。在父母去世后,爷爷伯父伯母把我心疼一场:爷爷一直帮我种地,伯母给纳过被子,淘过麦做过饭;伯父让我在他家看过电视吃过饭缴过村提留款引导我上了大专,虽是两家人,但是亲如一家……爷爷要把伯母伯父的墓箍在我的饲料地里,我咋能不答应呢?这也是我对他们的一种报答呀!
我上大专期间,那天空闲时,在西安找到了那位女同学她父母的家,当时没有见到那位女同学,我留了自己的地址,但是那位女同学一直没有联系我。
后来我才发现,美好的过去只有让它永远的过去了。美丽的故乡呢,留不住年轻的我;会留下浅浅的初恋,留不下深深的爱情,可以留下浓浓的写不完的乡情。
我在30岁时在西安买了房子,不久就结了婚,33岁有了孩子,后来把一家人的户口从故乡迁到了西安,土地村上收了。每每回了故乡,要去看看伯母的坟,看看那块饲料地,在那块地里,看故乡的村庄,弯弯的小河,河边的土地,门前坡。仿佛会看到父母爷爷伯母的影子,会看到那位女同学的笑脸,会看到在地里拔豆苗子的那位少年……

作者简介:魏增刚,男,47岁,毕业于西安乡镇企业大学市场营销专业。爱好文学,一直笔耕不辍,出版随笔散文《脚印》一书。在《扶风百姓网》《扶风微传媒》《炎帝故里论坛》《于都诗词》《乡土蓝田》《吉瑞墨香文化传媒》《城市头条》《西府文学》《新新文学》《岚山诗话》等十余家网络平台发表诗歌散文1000余篇。最喜欢路遥鲁迅的作品。西安市电视剧文学村村民,西安市未央区作家协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