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里,炊烟暮霭夜色朦胧中张灯结彩的村落更显热闹与神秘,乡亲们幸福之感顿生。接着喧天的锣鼓声与爆竹声交织成一年中的最强音令乡亲们如痴如狂,空气中弥漫的幽微的火药香与历久未闻的饭菜香令人如迷如醉。除夕将尽,新年将至,农人苦心精心酿造的新年氛围达到高潮。
晚饭之后父亲像亲族中的所有男丁一样烫一壶老酒,揣一包香烟,端一盘好菜带上我走门串户去给长辈拜年。每到任何一位长者之家,父辈们均要给长者敬酒,敬烟,敬茶,敬菜。我和其他小孩一律都要给长辈磕头拜年,殷实的家庭长者便给我们小孩发压岁钱,一般是贰分居多,伍分鲜见,发一角钱的更是凤毛麟角。可无论多少,孩子都乐得合不拢嘴。大人们吃着喝着拉着家常。小孩们吃着闹着玩着游戏。常常是每到一家至少要坐上二十分钟。从辈分最高,年龄最大一家开始,直到拜完所有长辈,时间一直持续到将近零时,这时父亲才带着我回到家,在“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的子夜燃放爆竹来迎接新的一年。
在人们浓情蜜意的酿造中,在人们喜气洋溢的期盼中,新年到了。从此时起,家家户户的爆竹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一早上。初一早上,睁开眼,看到母亲从她独有的带着檀香味的箱子中取出来的我们兄妹五人新衣新鞋摆放在炕头,闻着其散发出的特有香味,赶紧叫醒我的弟弟妹妹,我们一起穿上衣服鞋子,洗完脸,便领着弟妹跑出家门到同我一样穿着新衣服的村里孩子面前显摆,要他们看看我们兄妹的新衣新鞋,特别要他们闻闻我们兄妹衣服上独有的香味,其得意骄傲现在想起来都脸红。新年的时间过得真快,没一会母亲便喊我们吃早饭。
回到家里端起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喷喷的臊子面我狼吞虎咽,一口气连吃几大碗,直到肚子鼓鼓圆。因为穷饺子是不敢奢望的,所以在那时臊子面是梦寐以求的佳肴。吃罢早饭,父亲便领着我们兄弟三人去辈分最高身份最尊贵的本家族家庭的客厅拜年祭祖,其仪式是讲解祖案图谱中的本家族男丁繁衍生息及血脉传承,随后是与父亲一起给祖案中的人物磕头祭拜。随之议程结束。大年初一一整天除了吃饭时间外,其余时间都是男女老少身穿新衣集中在村子最宽敞最热闹的地方,拉家常,话新年,敲锣鼓,练高跷,至此新年的甜蜜味道被我的乡亲们酿造得浓郁醇厚,化都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