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菩萨蛮
文/程倾之
长发或光头、长须或异装,这是所谓当今艺术家的标配。认识一位老诗人,白发飘然,诗写得不错且高产,但读后总感觉少点什么。后来诗人介绍自己是吮吸苏俄文学营养成长起来的那一代,于是我略有所悟。
被视为中华文化宝库璀璨明珠的古诗词,一旦翻译成现在白话便顿觉索然无味,倘若再被译为外文,不知又沦落成什么样子,想想就让人惋惜,既替诗歌也为读者。这样说无意于贬低外语诗歌的文学价值。反之,外文诗歌译成汉语可以说能够达到“信、达、雅”标准的少之又少,纵然达到一定水准,西洋与中土,现代与古典,欣赏习惯与作品意韵终是有着无法调合的区隔。用外国文学的他山之石,来攻中国诗歌这块玉未必讨巧或者灵光。不禁想起当年有人为镀金到国外留学攻读汉语言文学的幽默来。
读着译诗,不过是嚼着别人咂过的甘蔗屑喝着兑过数倍凉水的可乐。年少时自以为可以行走江湖,天下为家,等有一天忽然发现南甜北咸、东辣西酸,胃口早已习惯了日常那一口咸菜煎饼羊肉汤,心向外胃在家,中国人有中国人的胃口,洋面包怎能近撑得起中国诗歌的精气神呢。只怨自己所学的English多年前就还给了老师。想要补习搞通洋文,直达诗歌本身,这确是条畏途,对觊觎外国文学又对洋文干瞪眼的菜鸟而言,或许只能寄希望于早日实现世界大同了。
余光中先生曾戏谑:当你的女友改名为玛丽,你怎能送她一首《菩萨蛮》?这岂止是在说情趣的不搭调,更有着对古典诗词无限意蕴的怜惜,对传统文化缺失与被边缘化的隐忧。能够生长在诗歌的国度,并且能够粗略领悟到其中三昧的确是一种幸运。不禁默祈,无论世事潮流如何风起云涌,总要守住汉语言的文学的根脉与魂灵。
菩萨算得上最接中华地气的外来和尚。以至人们常把行善之人尊称为古道热肠或者菩萨心肠。传言说《西游记》中的唐僧见到漂亮女子总要尊称“女菩萨”,否则只喊“女施主”。
其实“女菩萨”这个称谓并不严谨。所谓佛法无边,回头是岸,佛家把立下宏愿,上求宏道,下化众生的佛门弟子都称为菩萨,可以幻化出无量形象,已然超越了世间的男女相限制,《楞华经》上就有三十二身观音的说法。于是,更有好事者搬来《西游记》原著探究,考证出其实唐僧从没有称人“女施主”,只是当今编造电视剧欠严谨而引发了一场口水仗。可见,菩萨既已委身于凡间,也自便难免世俗的纷扰。
历经千百年的融合,结合传说中的女神信仰,对菩萨护佑多子多福的期盼以及女皇武则天的大力宣扬,菩萨以其深切的人情味,逐渐转化为温柔慈祥的女性形象。像送子观音、千手千眼观音、水月观音,菩萨女相逐渐根植于世人心中。
佛教雕塑中菩萨多以古印度和中国贵族的服饰装扮,格外华丽优雅。《西游记》中更是不吝辞藻描述观音菩萨:理圆四德,智满金身。乌云巧迭盘龙髻,绣带轻飘彩凤翎。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净瓶甘露年年盛,斜插垂杨岁岁青……不仅兰心欣紫竹,柳枝救危难,甚至还含有几分风情。可以说菩萨的女性化也即是佛教中国化、世俗化的标志。
唐宣宗大中初年,女蛮国朝贡,使者头戴金冠,梳着高高的发髻,全身上下珠光宝器,宛若菩萨降落人间。宫廷音乐机构教坊遂将此景录入笔下,制成《菩萨蛮曲》在宫廷中表演。后被历代传承,用为词牌、曲牌。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
何处是归程,长亭连短亭。
《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句与句之间含义相互交织,情景交融,创造出浑然天成的意境。且短短四十四字的小令,四个句子接连四次换韵,平仄递转,以繁音促节表现出深沉而起伏的情感,从形式上增加了作品的感染力,全词浸染在登高望远的愁情离绪之中。暮色四沉,倦鸟归巢,故人却隔在短亭更长亭的远方。“有人楼上愁”,这个人是谁?亿万斯年,何人能逃一念之思,何人不曾伤怀?于今我们却更在这绵绵意境之外,横生出的浓浓的文化乡愁,无从释怀。
此词是唐五代词中的最为脍炙人口的作品之一,与《忆秦娥•箫声咽》一起被誉为“百代词曲之祖”。相传为伟大诗人李白所作。虽然没有确切不移的证据,断定这首词必归李白名下,历来的考据家也不敢轻率地剥夺他的创作权。倘若知晓这未定之论,太白恐怕会“大笑一声出门去”了之。名满天下,有着众多流传后世的诗作,他自不会放在心上。而自己如果遇到这样的版权之争,也不会争辩,一则我本籍籍无名,放在自己名下也无多助益,再者这几行诗句,虽是名篇,但稿酬了了。呵呵。
有人以作品中用蜀地口语入词,以为李白作品的佐证。岂不知李太白的出生地是在蜀中或者西域还是来自天上尚还没有定论……
词中有“伤心碧”这样的字眼。“伤心”在这里相当于日常习惯用语中的“要死”或“要命”。 作为副词,与“极”、“很”近义,“伤心碧”也就是在说“极碧”。四川现在还盛行着这一词汇,譬如“好得伤心”或“甜得伤心”之类的话,意即好得要命或甜得要死。不由让人想到现代网络中:我们是糖,甜到忧伤的句子,可谓满满的小资情调。
另一种表达风格,如那在黄土高塬上吼出的陕北民歌:对面山的那个圪梁梁上站了一个谁,那就是我那要命的二妹妹!山色碧到“伤心”与二妹妹好到“要命”,同样是表达极致之美,前者婉约曲回、精致文雅,后者直抒胸臆、荡气回肠,但都能引人入胜,我想文人词与民歌的分别也即在此吧?但此时人已被销魂蚀神,哪还能分辨此中细微,只在这风与雅中美妙着,感动着,怜惜着……
在漫延的时空面前,这本应谓之“蛮”菩萨的菩萨蛮,也似乎变得没有太明显的地域差别了,其实蛮夷与本土本来就是相对而言。如佛教在其发源地印度已少有人信奉,几成不传之密,恐怕当地人想要求佛,反要到中土来取经了。佛教也不仅是外来宗教,古中华的胃口好,善于把泊来品纳入肠胃,改良消化吸收成为传统文化中独具魅力与价值一部分,并呈释道儒三教合流之势。
还记得那个美轮美奂的《千手观音》吗?在这个由残疾人演绎的特殊艺术舞蹈中,至真至善至美的观音形象与残疾人艺术家自强不息的精神,实现了艺术与人性美的高度融合,令观者叹为观止。如果佛教传承至今印度会产生女菩萨吗,会编舞出精美绝伦的千手观音吗?这假设似乎已无多大意义。那么现代的印度人在欣赏脱胎于佛教的舞蹈《千手观音》时,会不会惋惜古印度文化的湮灭与消亡呢,这也不得而知了。
作者简介:
程春刚,笔名程倾之。教师,出版《水天之际》、《心·词》、《程倾之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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