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遥远的怀念
李冠男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
壬寅腊月,就是刚刚过去的岁末,在初中同学的微信群里传出一则通告,家乡教育界的老前辈、母校书声中学的老校长刘广恒先生在经棚病逝,同学们一片错乱。本是年关,我还游荡在超市买年货,不经意间看到这一讯息,立刻往老家通了两个电话,才确认了这条消息。对于老校长的骤然离去,我竟然有立刻接通老校长的大儿子云新老师的意图。思考再三,想到当时给刚刚离世父亲的儿子打电话实属冒昧,于是,只好一边静等同学们的指示,一边决定为驾鹤西去的老校长做点什么。为他的人格,为他的贡献,为他的荣誉,更为他的家人……

书声乡是赤峰市克什克腾旗的一个农耕之乡,也是一个文化之乡,更是一块红色的土地。昔日在那里出生、长大、求学、生活过的书声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始终牢记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我家和老校长家都居住在书声乡南漫甸,原来是一个大队,父辈们都和老校长交情深厚。到我辈求学时,基本均在书声总校门下。我在书声总校念初中时,当时在任校长就是刘广恒先生。刘家两代人中,老校长和云新为我之师,云娥姐姐、云国哥哥、晓峰和淑丽同学和我也是亦师亦友。

刘广恒校长为人、治校、理家的故事,在克什克腾旗广为传颂。尤其是老人家投身教育三十八年,以极其高大的形象深深影响了书声几代学子。改革开放初期,书声乡的教育事业在几代人的共同努力下,蓬勃发展,实现了“快出人才、出好人才”的目标。其中,刘广恒校长就是书声乡广大教育工作者的杰出代表。

之前,老校长患病卧床多年。此去,或多或少与连续三年疫情的多点爆发有关。从去年腊月二十五开始,在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我接到了很多乡友、老师和同学们的来电,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共同组织对老校长的祭奠,以寄追思。痛惜之余,抬头望天,流云聚散一如孤绝,茫茫人海恍若隔世。走着走着,天就黑了,走着走着,就岁末了。走着走着,生命就灿烂了,走着走着,生命就又黯淡了。
刘广恒校长始终秉持育人优先、质量优先的理念,大胆破除陈规,旗帜鲜明地抓质量,实际上是牵住了牛鼻子。开门办学,他不为形势所迫;“八条罪状”,他不为之惊恐。他敢于向真理挑战,不惧官威,最终使学校走上正轨。他重视管理,“三勤四跟制度”“两条线制度”现在仍然是教育工作者的始终遵循。他要求老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里有学生,哪里就有老师”。他任校长期间,书声的教育质量始终名列全旗前茅,为书声的教育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堪称书声教育史上的一座里程碑,可歌可泣,兑现了“要对得起学生和人民群众”的诺言。

刘广恒校长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经常用“廉和公”来影响和教育身边的人。在他心里,学校再小的事也是大事,他自己再大的事也是小事。始终把学校利益放在第一位,体现了他公而忘私,一心为公的家国情怀。他不报销任何不合格的单据,不能大吃大喝,不准行贿受贿,要求老师们行得正、走得稳、坐得端。尽管这些都是刘广恒校长提议出台的学校管理制度,但是窥一斑可见全貌,一个大公无私、光明磊落当家人的操守和风格却凸显无疑。刘校长艰苦朴素,勤俭节约,反对铺张浪费。一件中山装穿了二十多年,袜子补了又补。他重视勤工俭学,养羊,养猪,种菜,都是从师生利益着想,没有他自己特殊的利益。离岗时留下一大笔财产,为书声教育事业后续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我最后一次见到老校长,还是在克什克腾旗旗政府原来旧的办公楼下。那时的他,正在楼下慢慢散步,面容清癯,几近失语。尽管如此,老校长仍然能认出我,并且能说出我父亲、我叔叔的名字,甚至不时用手势和尽量让我能听明白的语言,与我寒暄了半晌。告别时,老校长面带笑容缓步离去。自此别过,再无见面。

我私下认为,我现在表述的文字,对于老校长来说,还是过于肤浅。这篇文稿还未写完,始觉眼角结着凉凉的冰晶,老校长的前尘往事难以叙说得更加深刻得体。随着一声叹息,再也写不下去了,只有书橱里那本由乡友主编的《家乡的名字叫书声》,却时时证明着他是书声教育的先哲,甚至一度影响着书声学子奋斗方向,那形象、那魂魄、那声音依然在这片辽远的天空下深情地歌唱,伟大的火焰依旧在广袤的贡格尔草原上热烈地燃烧。

遥远的怀念总是铭刻于内心深处。也许,我们敬爱的老校长,这次才彻底完成了生命意义上的真正回归。这使我不由地想到了家住在东、南、西、北漫甸儿的同学结伴去书声上学的日子。一幅幅温馨的画面,在每一处行色匆匆的驿站、流年飞逝的渡口,花朵般盛开,梦境般醒来,影片一样回放。
如今,我们敬爱的老校长离我们远去了,我们再也不能见他一面了,这种哀痛无法补救。老校长是我们师者、长者中的一座丰碑,正是有了这些榜样,才铺垫了我们的今天,甚至影响着我们的未来。刘广恒校长像书声总校的钟声,又像岁月的风铃,激荡在无数书声学子的脑海,滋润着书声学子的心田。丝丝缕缕,反反复复,经久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