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

文/林长兴

兴仁是个孝子。一次父亲跌了坎，跌伤了腿。兴仁背起父亲，行走十多里，送进医院。医治腿伤是要交钱的，兴仁家穷无钱。碰巧医院有个病人需要输血，血液无法找到，查兴仁的血型，正好与病人相符。兴仁就给病人输了1000cc血，救活了病人。病家感激兴仁为他交了治疗费。

兴仁对父亲百依百顺。但有一件事，兴仁不能随从父亲，就是自己的婚事。兴仁是父亲从小给订的娃娃亲，女的长得又矮又胖，还是棠梨花儿眼。父亲十分霸道，把这门亲事看成是发家致富、升官走运的保证，坚决不让兴仁把婚事退掉。为这事，父子俩没有少争执，因为女的父亲是县里一位局长。

当然订婚的时候还不是局长，也是村里一个农民。后来参加了工作，慢慢熬成了局长。

兴仁家穷，上高中时交不起学费，就要辍学，局长捎信来，不能让孩子辍学，书学费食宿费都有他支付。兴仁才得以读完高中，读完大学。那时兴仁很感谢未来的老丈人，出资让他学业有成，不能不说是功德无量的事，自己一辈子也感激不尽。大学毕业，回来准备结婚，去见对象，才知女的是这样一副尊容。当时兴仁如霜打的草枯萎心碎，只想去跳河。回来跟父亲说，想退婚，却遭到父亲一顿臭骂：模样好值几个钱，能让你当官，能让你有工作？你老丈人说了，结了婚，就让你去他局里上班，要不了多久，就提你当科长。有你老丈人做后盾，你的职位还能做小？吃国家皇粮，拿国家工资，这是人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兴仁说，官做得再大，动辄要仰人鼻息，不能自主，这事我做不来。父亲说，做不来也要做，做了官，有吃有花，高人一等，外人都要敬仰，有啥不好？至于女人，俊丑都是一样，上到床上都是一个味。只要会生孩子，能传宗接代，就是好女人。

这时候兴仁才知道，老丈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他闺女好。

但兴仁不能与父亲苟同，他不悦意的人是不愿与她生活的，但当不住父亲的家，父亲执意要给兴仁娶媳妇，看好了日子。局长说，一应家具我全都陪嫁，你一样也不用买。过好的肉菜米面一切所需之物，我打发汽车给你送去，你只需招呼着待客就行。兴仁父亲十分高兴，看的好日子是八月十五。兴仁却似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眼看就要到了，兴仁想不能掉入他们的圈套。刚好听说市里要举办记者培训班，毅然去报名学习了。

按说大学生不参加培训，也可以当记者。兴仁却是为了逃婚，躲开家庭，躲开八月十五。记者培训班有一半都是女的，自然不乏漂亮角色。兴仁本来就是英俊小伙子，又是大学毕业，使女的趋之若鹜，百般投其所好。兴仁却拒之门外，只向一个女的示好。此女是农村来的，家庭不富，穿着朴素，兴仁是喜欢上了她的身段。她高挑身材，走路如风摆柳，有些羞涩，但很勤奋。兴仁暗暗说，她就是我的公主了。上课，兴仁躲开别人，只跟她坐在一起，吃饭也同坐一桌，散步遛弯也只与她相伴。半月的培训，二人就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分别时二人都流了泪，约好了相见的时间。

兴仁回到家，又遭到了父亲一顿臭骂，你逃走，白白坏掉了肉菜白馍，我的心都疼坏了。你知道哪些东西值多少钱？我劳作一年的钱，也不够。兴仁第一次反驳父亲，你让我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我这一辈子可咋熬过？父亲说只要是女人，就能结婚过日子。你有啥挑的？不是遇上这样的老丈人，你怕连个丑女人也娶不到。你回来就好，这次看的好是九月二十一，你可不能再跑。这次父亲早早把兴仁锁进了屋里，不让他出门，只等着到日子出来拜天地。兴仁被锁，急得拿头撞墙，父亲也不给他开门。九月二十，兴仁不能赴约，那女的找到了兴仁家，看见兴仁被锁着，眼中流了泪，却被他父亲挥着棒子打走了。兴仁挥着手说，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你找一个好的人嫁了吧。

兴仁被父亲强制着拜了天地，兴仁拿头撞墙，血流满地。

第二天是霜降节，就下了霜，昨天还是青枝绿叶的花草植物，今早就枯萎了。

作者简介：

林长兴，当过兵，教过学，当过农民。郑州小小说高研班二三期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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