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葫芦事儿
裊娜
我本布衣，蜗居闹市，辗转劳作，以求苟安。
看淡了多少人影蒙蒙，看惯了多少脚步匆匆……暗叹人生多艰，岂能事事如愿！秋月春风酒一杯，且将无奈作笑谈。于是，在这种“自我解嘲”中，渐渐兹生了复古情节。
对于我这“复古”之人，自然免不了对葫芦的偏爱。只是不能效仿古人，一只葫芦一根棍，便可忘却芜杂世事，踏遍千山万水，作逍遥游。 做酒具
去年冬。天寒。
我到古玩城转悠，挑得一只葫芦。回家后用小刀切掉一点葫芦嘴儿，之后用筷子小心地将内瓤掏空，倒出葫芦籽，再注入开水浸泡清洗，并简单地做了小塞子。次日将水倒出，晾干，在同事处找来一根红绳儿，扎在葫芦腰上，一个复古的葫芦酒具便制成了。
在葫内装上二三两女儿红，别在腰间，再穿上外套，便可以正常地上下班——我确有过多次上班时取出葫芦喝两口的经历——省神。
去年冬，我仍是独自走过。我会在夜间敞开窗，任寒意直逼屋子，任清冷把我紧紧包围。当寒气席卷而来，我镇定着，仿佛这一切习以为常。往往这样的时候，会很自然地取出葫芦，来上几口，再对着夜空，悠悠地哈出几口白气……
喜欢敞窗看月，哪怕寒夜深深。有酒，只微醉，倒也感觉不到眼下正是浓浓的冬。
当然，一个人内心深处的孤零感，却非酒之力所能化解的，所以，我并不善饮。
种葫芦
做酒具时掏出的葫芦籽，同事小崔提议将它们种下。
小崔好摆弄花草，纵使工作再忙，也不忘每天给阳台的植物浇水。既便一粒辣椒籽，一颗玉米粒，或是一株不知名的草儿，经他照料后，竟可以结出辣椒、长出玉米棒子或是开出小花儿来。
办公室的阳台一角，专门为我备下了一只种葫芦用的大花盆。
桃红过尽的日子，小崔说，可以下籽了。
我将十余颗葫芦籽分散在花盆里，每日适当浇水，以使土质潮湿以催籽成芽。一周刚过，葫芦子开始破土，微微露出嫩黄的芽。我很欣慰。
后来的几天，每日上班第一件事儿便是走近阳台向花盆喷水雾，直到那些嫩绿的叶瓣上聚积着一层小小的水珠。
葫芦苗长到筷子高时，似乎停止了生长，失了生机。仅仅一周，十余棵苗先后倒了下去，留下花秃秃的大花盆。阳台上其他盆里的兰草却显得格外油绿。
没了。一棵也没留，真干脆。
再种葫芦
那就再种一次吧。
这次我选了二十颗饱满的葫芦籽，将它们在水里浸泡两日，之后分布到两只花盆里。
这次出苗很快，仅三天，小芽儿冲破泥土，生得很齐正。我想，这么多苗，总有一棵能活到最后吧。
而一周之后，葫芦苗开始有了习惯动作——倒苗——好吧，看谁倒在最后，我只求能留下一株就够了。
嫩苗逐日由二十株减到十六株，再到七株，之后余下四株苗还算精神，看不出它们有“活够了”的意思。只可惜，余下的四株苗挤在同一只花盆里，难免要“同室操戈”了。
这样挤挤挨挨，都会长不好，我果断地结束其中一株苗的性命。
余下的三株苗长到尺许，其中一株迫于成长压力，选择了提前离去。我不难过。
还有两株，够了！这两株长势尚好，它们绕着棍子攀爬着，只是略显纤细。
这个夏天，烈日如火。阳台上其他植物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连小崔的豆苗也有了颓废的色彩。我的葫芦苗，正经受着火一般的考验。
成长，总是在考验中进行的。很遗憾，又一株苗承受不了这样的考验，选择了退场。
至少还余一株苗，也算如我所愿了。
当藤蔓长到一米左右时，我因事回了老家。我想，等我返回时，葫芦藤应该延伸到阳台顶端的架子上了吧。而这期间，有小崔帮我浇水，我不担心。
当十余日自家返回，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儿便是走向阳台，查看葫芦藤的长势——
一根枯藤！
哀哉！
文后文
葫芦腾枯了。多少有些失望的，而这种失望，恰是缘于曾以为可以收获一些大大小小的葫芦，缘于内心的一丝不甘。
不如人愿，许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缘，许是我本不该种葫芦便希望收获葫芦吧。
一切的羁恋苦求无非徒增烦恼，就像我想收获葫芦，却在葫芦苗一株株枯萎倒下时，内心升起的那丝淡淡的失落与不甘——这绝不是一种好情绪，它只会给生活带来负面影响。
我想，人之所求，求而得之，可喜；求而不得，也当无忧。苦乐随缘，得失随缘，若如此，人生哪会还有烦恼可言?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
偶见断垣碎石中，居然开着花儿；藤蔓绕树几匝，竟也结出瓜儿。
——自然而然地，该开的花儿，该结的果儿，自然会开花结果，既便无花无果或花开谢早，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不妄求于前，不追念于后，从容平淡，自然达观，随心，随情，也随缘。
随缘，就算种一株没有结果的葫芦。
随缘，种了，就种了吧。枯了，就枯了吧。
随缘，任小崔的红薯苗占据那只大大的花盆吧。
善哉。
蒋东旭，笔名袅娜，四川安岳人。市县作协会员。写作诗歌、散文、小说，迄今已在各级各类刊物发表作品9万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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