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
文/邢忆遥
西园晚霁浮嫩凉,开尊漫摘葡萄尝
玉米开过花了,谷子结过穗了,葡萄裹着一层朦胧的白霜挂在长廊下,依旧浓密的叶子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有些憔悴,我剪下一串放在餐桌上,粒粒圆润饱满泛着黑紫色的光,剥开一粒,透过颤巍巍如果冻般的绿色果肉,能看见里面小小的籽,犹如我那被岁月层层包裹的童年,在秋风四起的午后突然从沉寂的记忆中跳出来,猝不及防。
小时候,第一次去大伯家,满院都是木头搭建的架子,上面爬满葡萄枝蔓,巴掌大的叶子挨挨挤挤,遮住了大部分炽烈的日光,几缕穿过叶隙落在地上形成了美丽的光斑,随着清风晃动,像迪厅热舞的炫彩灯光。记得上学以后,读到《琵琶行》“犹抱琵琶半遮面”时,我想到的就是那个夏天大伯院子,“金谷风露凉,绿珠醉初醒”一串串绿色葡萄在叶子间若隐若现的样子,可惜,那时候还不到葡萄成熟的季节,所以我没有吃到大伯家的葡萄,但是,那个庭院深深,绿叶成阴的景象深深扎根在心里。
那时我家院子不大,除了母亲的牵牛花,马芷苋花外,有限的空间都被父亲开成了一块块菜畦,后来又被父亲从拆迁工地捡回来的砖块铺平,盖上了一排房子。父亲是舍不得那有限的土地上种上华而不实的葡萄的,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
后来,我与先生在这个城市颠沛,又在这个城市扎根,辗转周折,终于在几年前换到这所带院子的房子,装修时我将院子的铁艺围栏全都换成了木制的,修建了门斗和长廊,先生和父亲当年一样,又将小园开垦的成垄成畦,种上了柿子,辣椒,黄瓜,茄子,一棵海棠,还留有一片小小花地,长廊旁又种上了冬瓜和葫芦,但还是给我留下大段距离种我心心念念的葡萄,由于我和先生都没有经验,第一年葡萄冬季保温不够,第二年挖出来太晚,第三年说是雪水有菌渗漏到葡萄根了,每年看着先生有些得意的看着他的葫芦、丝瓜、苦瓜类的爬蔓植物占领长廊的时候,看着拥挤的小园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时候,我都望着空白的葡萄地叹息,葡萄又没发芽……几经失败后,终于在去年成活了两株,并在今年结出了并不算累累的硕果。先生一直不理解我这个不懂稼穑,不问桑麻的人,非要自己种葡萄的情怀来自哪,他说如果想吃,超市里一年四季都有,我从未对先生提及过记忆里的这份执念,就如奶奶家屋后那棵老杏树,藏着我的故乡,藏着我的童年,藏着那个夏天我站在葡萄树下仰着头在叶隙间寻找一线阳光的小小身影。
我喜欢在黄昏的时候,坐在院里的秋千上,听风起,听花落,听一江松水被月色拢成一捧秋波,也听水鸟掠过江面泛起的涟漪,像少年的春梦,在一个月上柳稍的夜里蜂拥而至。
初似琉璃,终成玛瑙。

作者简介:
邢忆遥 笔名:歪歪
松原市政协委员,宁江区政协委员,松原市影视协会副秘书长,松原市作家协会会员,前郭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新的社会阶层人士联合会理事,松原蓝天救援队志愿者。
喜欢在山水间自由行走,喜欢将路过的风景化作墨香。作品曾在《松原文艺》《松花江》《查干湖》《伯都讷》《淮安区报》《松原日报》《松原晨讯》《艺苑百花》等各报刊,网络平台上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