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油灯下的母亲
文/李多勤 宁夏

小时候,我喜欢坐在母亲身边,看着微微发亮的油灯,并用小手不停地拨灯花,一不小心就拨灭了灯,母亲又插一根火柴点着。不知过了多少年我们用上了玻璃罩子灯,有了它整个窑洞显得亮多了。后来又通了电,夜晚的屋里和白天一样。如今坐在宽廠明亮的房间,我常常出现一种幻觉,在家中的某地方,感觉隐隐约约有一盏小油灯在发亮。还有油灯下母亲瘦弱的身影时时在我眼前晃动。今天也看不到那些老物件了,但我至今还保存着数盏母亲各个时期用过的灯盏, 最让我记忆忧新的,是 那盏用墨水瓶做的油灯,将用完的墨水瓶盖钻一小孔,再用铁皮卷一个两三寸长的铁管插入瓶盖内,然后用棉花拧一长条穿入铁管内,最后在墨水瓶内倒多半煤油,盖好瓶盖一盏灯就做成了。因此童年的夜晚是在油灯下渡过的,我们相依在母亲的身边,看着她为我们缝补衣服,纳千层布鞋底的情景,一尺一剪,一针一线,凝聚着母亲的多少心血。

春天到了,天气渐暖我们脱去棉衣,母亲洗干净放起来,冬天再穿真是过着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苦日子。我不知道在油灯下,母亲为我们缝补衣服咬断多少个线头,在油灯下母亲拉干层底布鞋,戳破 多少次手指头,在油灯下为我们烙了多少次馍馍。
夏天到了,我们基本上是光着脚丫子玩耍,每天看着母亲劳作的身影,心里盘算着长大了能帮母亲做点家务。但长大后又是上学,参军,务工没能帮上母亲一点忙。
秋天到了我们跟在地里,拾柴禾,有时也提个筐子,跟在牛驴屁股后面去拾粪,哂干后填炕。想起孩提时代,多么美好。
冬天到了,才能闻到炉子里冒出的炭烟味,在雪花飞舞北风呼啸作响的时刻,想起家乡的热炕,分外亲切,每当在这个时候,让我不可抑制地想家,想念母亲。
在我幼小的时候,父亲为了家中的生计,一直飘泊般地在外奔波,到处打坝修水库,挣工分维持家用,后来虽然落实了政策,恢复了工作,但家中的重担依然落在母亲肩上。
在生活紧张困难年代,靠供应粮度日的时期,母亲一人挣工分,将供应来的玉米、高粱、红薯片、油渣放在一起粉成面,再和些煮洋芋捣碎烙成馍馍给我们吃,而母亲烧些清汤喝,每天早上目送我们去学校,下午在回村路口张望的人就是母亲。
记得有一次,揭不开锅了,生产队里给我们分了5O斤刚打下的小麦,由于潮湿不能粉面,母亲就放在锅里用火往干里烘,当我们背着粉去时,还是遭到了粉碎机师傅的训斥,件件往事涌上心头,今夜我无眠入睡, 长大后知道那个把千叮咛,万祝福纳入鞋底,把牵挂装进口袋里的人就是母亲,把所有的爱写进心底的人是母亲。那个在孩子面前不落泪,困难面前不低头的人是母亲,那个伟大而平凡的人是母亲。在我懂得爱人的时侯,那个最可爱的人就是母亲。
一直在母亲的温柔中行走,高考落榜的日子里,我逃不开母亲的目光,整天哀声叹气,无心思干活,试想当初为啥不好好学习,这阵子也让母亲跟着操心。我偷偷地卷起铺盖卷,塞进麻袋里准备去打工,然而被母亲的爱怜打动了我,依然逃不开母亲的目光,又放下铺盖,替母亲分担一些家务,终于没能逃出母亲的这份温柔。

那是一个秋雨绵绵的季节,天空下着毛毛细雨,我要远行参军了,当我穿上军装,背上背包出门时,母亲又一次落泪了慢慢地说道:"娃要走了"。她撑着一把老伞,溅出的雨点是一串叮咛,无语地送我到村口。虽然过去40多年,至今记忆犹新,伞下母亲那单薄瘦弱的身影,随着时光的消失,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了,那个雨季把母亲的思念拉得很长,一直以为自己长大成熟了,能为母亲遮风挡雨了,所以总是不能理解她的那份“唠叨",好像我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终于当我懂得生活时,母亲的伟大无时在我脑海中浮现,她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眷恋中变得苍老了,添了皱纹,白了头发。再看我的妻子,初为人母时,百般照顾孩子,等孩子长大成人后,现在又是千般疼爱地照顾孙子,所以天下的母亲是多么不易,为伟大的母亲点赞。
一日我回归故里,看着母亲强忍着笑眼里溢出的泪花,并轻声地说:“回来就好”,又忙碌着去做我最爱吃的一碗乡愁就是浆水面。短暂的几日相聚,更增添我的乡愁,父母的家永远是儿女的。眼看归期己到,又恋恋不舍地不愿离去,然而等到真的要启程,离开时叫一声娘,再见吧!让面对我而站的母亲,再次伤心落泪。我强忍着泪眼,提着母亲装好的行李,不忍回头,径直前去。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使用煤油灯了,煤油灯的年代已经过去了,而油灯下母亲的身影,总会时不时闪现在我的面前,那盏小油灯尽管昏暗但它是光明的象征,一直在照亮着我的人生,让我跟着那盏灯的光亮一路向前。
离家一步是天涯,走出村口添乡愁。但我流浪的脚步在何方,不论走到天涯海角,都永远走不出母亲的爱,儿女永远是母亲手中的线,线的那头始终在父母手中。于是有就有了父母的牵挂,父母的爱陪伴我在旅途中远行。今夜月光如昼,我又将那盏小油灯燃起,看着微微发亮的火苗,油灯下映出母亲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