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两个舅舅
文/穆孟田
我的两个舅舅,祖籍河北省抚宁县宋庄。大舅陈太忠、老舅陈太信,二十年代,生于天津市。少小在父母身边,过着苦难生活。
一、苦难生活
我的姥爷陈巨贵,是个清末秀才。然而穷人长个富身子,不仅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而且还抽大烟。在家乡替别人打官司、告状,交了一些朋友,同时也得罪了一部分人。为了安生,在我母亲出生不久,即一九二二年夏季,便从河北省抚宁县迁居天津市,以做文具买卖维持生计。
起初,一家三口人日子过得还可以,后来随着我大舅和我老舅的出生,生活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一家五口人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苦难生活。于是,我姥爷就把我母亲,许配给了当地一个姓傅的人家做了童养媳,在我母亲不满十六岁的时候,姥爷就过早地把我母亲出嫁了,害得全家五口人就此骨肉离散。
二、骨肉离散
原来在我母亲结婚第二天,傅家人怕我姥爷求借他们,便连夜闯了关东,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我姥爷打听傅家的街坊邻居,却无人知晓。
其实母亲婚后,即一九三七年,跟随婆家人北上,到了原吉林省四平街,今四平市落脚。前夫是做苦力的,母亲跟公婆卖发面大饺子。尽管一家人贪黑起早,拼命的干,但生活仍不宽裕。屋漏偏逢连夜雨,由于前夫扛粮上跳板,不小心摔坏了腿,婚后不到半年就去世了。前夫去世后,傅家婆婆打算让我母亲跟她二儿子搭伙,我母亲死活不同意。这样,激怒了傅家婆婆,之后她对我母亲更加刻薄了,不拿我母亲当人看。街坊邻居看我母亲可怜,在我母亲婚后的第七个年头,就暗地托媒人,把我母亲介绍给了我父亲,我母亲总算逃离了苦海。父母重组家庭后,即一九四四年,母亲来到了父亲扛活的所在地孙家围子屯。母亲就此结束了二十三年的城市生活,一直生活在农村。
几年以后,当地闹了“土改”,生活一天天好起来了,母亲思念亲人的心更切了,想自己的父母和两个弟弟彻夜难眠,望眼欲穿。母亲不识字,求人给河北省山海关市的我二姑姥家写信。一九四七年的某一天,母亲的表兄回信了。说我姥爷三天会亲家,才知道了我母亲一家人去了东北,姥爷感到有愧于我母亲,心中内疚。随后将我十二岁的大舅,寄养在了我二姑姥家,带着我姥姥和只有九岁的我老舅,撵到了东北。上哪去找女儿啊?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撵到沈阳后,当时叫奉天,便停下了脚步。至于一家人何时再得团聚,就凭命由天吧!
在沈阳,姥爷先把我老舅送到学校读书,后又把我老舅送进一家钥匙厂当了童工,他本人靠给别人写呈子为生。
一九四四年,我姥姥被日本飞机扫射,炸死在了沈阳北大营的防空洞里。而我姥爷陪我老舅仍在沈阳居住。
抚宁县解放后,姥爷只身一人回到了抚宁县宋庄,享受军人家属待遇。不久,因在大门洞睡觉受风寒去世了,可叹,我的姥爷临终都没见到子女们的最后一面。
我的姥爷、姥姥都去世了,我老舅仍在沈阳某工厂做工,而我大舅的最终去向姑姥家人只字未提。但不管咋说,我母亲总算知道了家中的一些情况,而我大舅就慢慢地找吧!
三、亲情寻踪
转眼来到了一九五六年,我家北炕,有个叫李四虎子的,两口子去毛城子大区闹离婚,回来跟我母亲说,在饭店偶遇一个戴眼镜的,酷似我母亲口音的好心人,见他两口子在饭店等着捡剩饭吃,就给他们买了两份饭,让他俩吃。母亲问他,你没问他姓啥吗?李四虎子说,没问,只问他在哪住了。他说他家住在梨树农场小宽田家屯。母亲由于寻亲心切,决定让我父亲去趟田家屯。
一九五六年初冬的某一天,我父亲徒步去了田家屯。到屯子见人便问,屯子里有没有一个叫陈太忠的?回答说,有。但这个人搬到老公林子去了。随后,我父亲就去了老公林子,一打听才知道这个陈太忠,搬到孤家子去了,我父亲又到了孤家子。到孤家子后一打听,有人告诉我父亲说,陈太忠现在锦州党校学习呢,还得三个月才能回来。这样吧,我把你送到他家,你与他爱人王力唠唠,这个陈太忠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于是,父亲到了陈家,见到女主人,我父亲跟她说,他要找陈太忠。陈太忠的弟弟叫陈太信,父亲陈巨贵,母亲陈傅氏……话音刚落,女主人高兴极了,眼含热泪说道:姐夫,我家的这个陈太忠,就是你要找的人啊!舅母说,陈太忠也没断找姐姐,在关里找,到关外还找,这次去毛城子,就是找姐姐……舅母很认亲,执意留我父亲在她家住一宿,第二天,给我父亲买一袋大米和一袋白面,另外还买了几十尺小花布,让我父亲带回家中。
事隔三个月后,我大舅从党校学习回来了,找到了我家怀德县玻璃城子孙家围子屯。分别二十年的姐弟终于相见了。见面后,姐弟俩各诉离别情和心酸史。原来我大舅,在我二姑姥家没呆多长时间,因跟我姑姥爷原配所生之子,也就是我大舅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吴书年发生了口角,一气之下就去当兵了。我二姑姥二十多岁才结婚,是偏房。正房的儿子吴书年长我大舅几岁,人家是公子哥。我大舅给他家打杂。挑泔水时,不小心洒了点,他这个表兄就骂起了我大舅。我大舅想,我没白吃你家的饭,给你家干活,没挣你骂钱。于是,抄起扁担就打他这个表兄。表兄觉得理亏,就找我二姑姥告状。见到我二姑姥后,给我二姑姥跪下了说,妈,小忠子打我。我大舅争辩说,是你先骂我,我才要打你的。这时,我二姑姥正在厨房做午饭,听各说个的理,手拿饭勺子敲打锅沿儿,没好气地对我大舅说:“你穷,还怕被人骂!”我大舅听到此话后,,想到自己的亲姑,都不向着自己说话。扔掉扁担,就气呼呼地跑出了院外。都到吃晚饭了,也不见我大舅回来。这下,可急坏了我二姑姥,全家人都毛了,怎样跟我姥爷交待啊!他们不停地找,一找就是三、四年,也毫无音信。
原来我大舅离开我二姑姥家,去山海关参加了八路军,并且入了党。入党介绍人叫陆克,是个老八路。一九四五年八月三十日山海关解放,我大舅还在部队。一九四六年,山海关开始了“土改”,搞起了轰轰烈烈地减租减息运动,我大舅兼山海关市第四区政府,也就是我二姑姥的那个区的区委书记。某天晚上,当地演驴皮影招待区委干部,区委书记上台讲话,我二姑姥全家人都去看热闹。台下的吴书年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区委书记就是我大舅。没容分说,背起我二姑姥,拉起他的内人就往家跑。我二姑姥问他这是为什么?他说你别问了,回家再跟你们说。到家后,他就给我二姑姥跪下了,哭着说,妈,救救我吧,小忠子回来了。我二姑姥让他给弄糊涂了。问他哪个小忠子?他说我大舅家的小忠子。这时我二姑姥稍一愣神,仔细回忆,也说真是小忠子,这下可好了。 而他儿子吴书年却预感事情不妙,说小忠子一定要报复我。镇定之后,吩咐他内人,赶快在家备上酒菜,背起我二姑姥又回到了演出现场。打听观众说,这个区委书记姓甚名谁?人家告诉他姓陈,叫陈太忠。我二姑姥听后,不顾一切,就要上台认侄子。可小脚老太太,怎能登上高台?于是,被她吴书年这个大儿子和我姑姥所生的十几岁的小儿子吴书桥,即我大舅的亲表弟扶上了台。真是血浓于水啊,没费啥口舌,很快姑侄就相认了。
实际上,我大舅真对他这个表兄不满,是有报复心理。但大舅是个热心肠,见到自己的姑姑满眼热泪,想到当年自己不辞而别,让姑姑担心,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二姑姥说你穷,还怕被人骂?那是句气话,是有一种对侄子的责备和对儿子的不满,可大舅小小的年纪,哪懂这些。大舅是个性格豪爽,讲义气的人。姑姑一哭,表兄、表嫂一个劲儿的赔不是,表弟也一再求情,满天云彩全散了,也就不计前仇了。
说到这里,大舅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好像想起了什么。母亲连忙问,大弟,你想说什么?大舅咳了一声说,难怪表兄给姐姐回信,没提到我的更多信息,原来表兄对当年我俩的过节,始终未能释怀啊!要不是表兄鼠肚鸡肠,当年回信要说我也在山海关工作,十年前,咱姐弟俩就联系上了,表兄啊,表兄!你害得我好苦啊!你对我二姑是那样的孝顺,她虽不是你的亲妈,吃饭时我二姑不上桌,你都不端饭碗,可对我,你咋如此残忍啊?我说你啥好呢……
一九五0年,我大舅任山海关市组织部长。两年后,一九五二年,因工作调动,来到了辽西省国营梨树农场。起初,任四站,就是现在的小宽分场站主任,后又任总场工会主席,组建农场职工医院,兼任第一任院长。由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所以人们都习惯叫他陈院长。
一九五七年,从锦州党校回来,我大舅的职务没有升,反而还降了,任总场办公室第二主任。原因是,当年“反右运动”,我大舅被错划了右派内部掌握。另一个原因,也是我大舅一生最致命的弊病——“扛上”。我大舅的老战友,梨树农场第一副场长李木文,曾跟我母亲说过这样一个事例,说有个叫王臣的,当年入农场工作,李木文说他岁数小,不同意他入场。我大舅是工会主席。反问李木文,当年咱俩参加革命,不也是他这个岁数吗?今天你咋嫌人家岁数小了呢?问得李木文无言以对,赶紧说好吧,老陈,我说不过你,就由你安排,让小王臣入场吧!王臣岁数小,干不了体力活,我大舅就让王臣,跟电影院的刘秋兰学徒,当了电影放映员。
久别重逢,心里有说不完的话,最后姐弟俩商定,并征得我父亲的同意,我们全家搬到孤家子。搬到孤家子后,我父亲在某个屯子务农,我母亲靠给人家做保姆贴补家用。当时,我大舅和我舅母工资都很高,大舅行政十七级。舅母一九四八年参加工作,时任山海关市政府青妇会主任,级别也不低。全家五口人,生活很是富有,想在经济上资助我们,但都被我母亲婉言谢绝了。
一九五八年,我大舅的第二主任只有虚名,而无其实了,他被下放到农场园艺队挑筐卖菜去了。其间大舅心里烦闷,卖完菜就去下馆子,借酒消愁。有人说我大舅下馆子是花的卖菜钱。后经查一天卖多少菜,能卖多少钱,证明我大舅不但没有贪占公款,还是个非常廉洁自律的人。这时有人还替我大舅打抱不平说:“陈院长每月玖拾多元的工资,家里两口子上班,还下不起馆子?”就这样坏事倒变成了好事。下馆子风波平息之后,解除了我大舅的劳动改造,继续担任总场办公室第二主任。
一九五九年,我大舅作为副领队,带领王大风等一批人去了辽源市,支援城市建设。做完工作交接后,大舅启程了。临别时,姐弟俩相抱而泣,约定有朝一日,在孤家子与我老舅团聚。
四、姐弟团聚
我老舅是兵工人,因为工作保密,不能随意与亲人联系。
一九六二年春季的某一天,失散二十五年的仨姐弟,终于在我们孤家子团聚了。

见面后,老舅讲了很多全家人离散后,他们在沈阳所经历的遭遇。讲到我姥姥的惨死,姐弟仨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姥姥一生很苦,父亲死的早,自幼和傻母亲相依为命。嫁给我姥爷之后,也没享过一天福。三十几岁,就饱受骨肉分离;人到中年,又惨死在了日本人的炸弹下。然而,都没来得及给亲人们留下一句完整的话,她的年龄永远定格在了四十四岁上……
姐弟仨这次相聚是暂短的, 几天后,我的两个舅舅因各自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就恋恋不舍地与我母亲分开了。尤其我老舅,非常忙,工作期间仅来过我家两次,和我大舅只见过一次面,姐弟仨是聚少离多。
五、聚少离多
我母亲要是想我大舅了,我大舅还能抽出时间来孤家子看望我母亲,而且每次来我家都不空手,袜子成打买,面包、麻花、饼干也要装满一面袋子,就连酱油每次都给我们带上几大三斤装的玻璃瓶儿。母亲总跟我们兄弟姐妹说,你大舅重情重义,你们可不能忘记你大舅对咱家的好。母亲的话我们牢记在心,因此,我们跟我大舅家的子女走动得也勤,我的五个表妹和一个表兄小时候都来过我家,而且表妹们一住就是很长时间,走时也是满载而归。就是如今,我和我的表妹们仍互通有无,常来常往。
母亲想我老舅了,就只能通过书信诉说了。要想送给我老舅点土特产,也知有靠邮局邮递了。我母亲说,你老舅跟你大舅比,人情淡薄,工作咋忙,也该请假来看望一下你哥哥和姐姐啊!我母亲很不理解她这个老弟。
六、亲情永驻
一九八一年,六十一岁的老舅退休了,从哈尔滨先到辽源看我大舅母。然后,再到我家看望我母亲。到我大舅家,知道哥哥几年前就去世了,只有嫂子领着四个没成家的孩子过。睹物思人,我老舅肝肠痛断,想到当年没能在哥哥病床前陪伴几天而自责。大舅家的老邻居,见我老舅的长相、身高、说话的语音、走路的速度和姿势跟我大舅像极了,就连咳嗽声都一般无二,都说陈太忠又“活”过来了啦!我大舅母和她的六个子女,都是第一次看到我老舅,和邻居有同感,也觉得我老舅的举止言谈,简直就像我大舅在他们身边一样。我老舅看出了我大舅母表面带着微笑,而内心是苦楚的。在大舅家住了十几天后,就到我家来啦,一住就是三个多月。
老舅在我家期间,我老伴儿一日三餐,按时给我老舅做好吃的,就是洗脸水都给端到炕上,身上穿的我都给换的里面三新。原来在我母亲心中,我老舅不如我大舅认亲。可这三个月相处下来,看我老舅也是性情中人。人生,丢不下的是亲人,忘不掉的是亲情,说不尽的是思念。母亲对我老舅说,你哥在一九六六年那个特殊年代,运动初期还没啥事,而没过多久,就以“假党员”、“顽固不化走资派”、“反军黑后台”的罪名,从辽源市民政局局长的职位上,下放到了辽源电线厂被长期揪斗,一九七五年就含冤去世了,时年五十周岁。他的冤、假、错案,一九七九年才得以平反。这段历史姐姐不愿再提……
我老舅听后,心情也十分激动。老舅对我母亲说,在那个特殊年代,我也不比我哥强到哪去。当年运动后期,我被定为“特嫌”,长期关押在厂子里,都不允许家人探视。一九七五年,我哥哥病危给我拍两次电报,厂子领导都没通知我,我也是一九七九年才平反的。
老舅说,他是一九四二年进的奉天军械厂,由于是童工,只能打杂,具体工厂是生产啥的,他也不清楚。
一九四六年二月,老舅所在的工厂被国民政府军政部东北区特派员办公处临时接收;一九四六年三月十八日,被军政部兵工署东北兵工厂接收委员会接收,定名为沈阳兵工厂;一九四六年十一月九日,改名联合勤务总司令部工署第九十工厂。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二日,沈阳解放,沈阳兵工厂由人民政府接管,改称军工总厂;一九五0年,沈阳兵工厂迁至齐齐哈尔,老舅也随厂迁至齐齐哈尔。此厂隶属中国兵器工业集团,系大口径炮科研究生产基地;一九六五年,哈尔滨星光厂成立,老舅随即调到哈尔滨星光厂,全家人也随老舅搬到哈尔滨。老舅在哈尔滨星光厂一干就是十几年,直至退休。该厂是国家航天部直属的军工企业,至于是生产啥的,对外保密,老舅不跟我们透露,我们也没问过。
老舅跟我说,就因为他频繁的调动工厂,又说不清刚进厂的工种,就被打成“特嫌”了。这也是他只来我家两次和一九七五年,没能看我大舅最后一眼的主要原因。
老舅跟我母亲说,不是他心狠,只是怕我母亲和我大舅惦记他。所以,才没让他的家人,把他的遭遇告诉我母亲和我大舅的。我母亲埋怨我老舅说,你哥临终还念叨你啊!你瞒谁,也不该瞒你的哥哥和姐姐呀!是哥哥、姐姐误会了你……
老舅也承认他跟我大舅比,确实不如我大舅凡事做得到位,想得周到,没有我大舅来我家的次数多。而老舅这次来我家却不愿意走了,要不是我老舅母和子女们几次写信催他回去,还会多住一段时间 。临别的那天晚上,老舅想到这次离开姐姐,还不知道啥时候再能见面?于是,跟我母亲唠了一宿,也没唠够。然而,谁能想到此次离去,却是永别。
我大舅一九七五年病重期间,我一连去辽源四次看望老人家,老舅这次从我家走后,再也没来过我家。而我由于身体原因,(二十六岁掉水闸门里摔伤,三十八岁就病休了)。想念和惦念老舅了,也只有写信打听,没有专程去哈尔滨看过老舅一次。几年后老舅过世了,我也没能见老舅最后一面,这是我一生留下的最大遗憾。
七、篇尾后记
以上就是我的两个舅舅的人生经历,岁月的路,总有几步值得回忆。相遇的人总有几个用心铭记。两个舅舅尽管去世多年了,但我仍很想念两位老前辈。不是我执着,而是他们的高尚品德永远值得我们传颂和学习。
早就想写篇怀念《我的两个舅舅》的文章,只是每当想起他们的遭遇就伤心,故未动笔。如今考虑到自己年龄已七十岁了,有必要把两个舅舅的往事用文字的形式,加以整理,让我们的后代永远铭记。这正是:
娘亲舅大古到今
世上今人念故人
情思勿忘勤敲键
人到暮年更思亲
紫燕黄莺掠绮影
蜂迷蝶恋醉花阴
繁星明月皆绚烂
岁月无痕亦有痕
2023年2月5日

作者简介:穆孟田 ,男。吉林省四平市梨树农场教师。酷爱文学。多篇文学作品在当地媒体及网络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