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誉萱 (哈尔滨美加八年级)

碎叶落于破旧小院的秋日,伴着金鳞般闪烁的阳光轻洒在奋力骑车的老人身上。我顺着大地上车轮留下的痕迹向远处望去,这一望,便是十年。
儿时,你总是逢人就说你有一座“宝马”。那是一辆自行车,自行车车身是军绿色的,布满斑驳的白痕;车把也露出了锈铁。那时待我会走路了,你就把我放在车座上,让我抓紧你的衣服。车子缓缓向前开动,你双脚用力踩着踏板,身体随着每一次的蹬动而微微前倾,布满褶皱的双手攥着车把,青筋凸起。日光倾泻在祖孙二人身上,暖暖的、柔柔的。
你用你心爱的坐骑,带我观春日江畔杨柳依依,听夏日公园蝉鸣悠悠,拾秋日枫叶炽烈似火,望冬日雪色皑皑。每当别人笑着称赞我为“小导游”,你都在一旁沉默不语,面庞上的沟壑中却难掩笑意。那时的我知道,我不会迷路,因为在我心里,街道上的一道道车痕就是指引我前行的路标。

光阴若梦,几度又春秋。当你听到我不顾爸妈阻拦要学骑车的愿望后,笑得像个孩子。“姥爷有一个妙招。咱们先偷偷地学会,事成以后爸妈自会给你买新的了。”我举双手表示赞同。
一个空旷的废弃广场,一台破自行车,一位健朗的老人,一个高过车把的小女孩。于是我们密谋的计划开始实施。好几分钟过去了,我从刚开始的犹豫不前到经过了你一次次的鼓励,终于下定决心,屏息凝神,目视前方,蹬出了第一步。却不料下一秒,我就察觉到要摔倒,于是急忙伸出双脚支撑自己稳定下来。一来二去十几个回合,我一次次从车上摔落,你一次次将我扶起.....
终于有一次,我做了充足的准备,在你的辅助下前行。耳畔的风声渐渐大了,不知不觉已到广场的尽头。喜悦弥漫在心头,我笨拙地停下,焦急地向后望,想和你分享这一得来不易的瞬间,却望见你站在广场的另一边向我挥手,脸上充盈着赞许的笑意。原来不知不觉,你已经松开了我的车座。我望着你佝偻的身影有些失神。目光涣散,光线交融,又模模糊糊瞥见幼年时你高大的身影,就像一棵大树一样给我遮风挡雨。原来你也要老去了,也要驮不动那个小女孩了。但是没关系,我在你的帮助下,已经学会了独自前行。
我总模模糊糊的看见这一幅图景:一位老人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开路,一位少女骑着车在后面紧跟。后来,少女慢慢超过了老人。 “说了多少遍,过马路必须下来,看红绿灯,注意安全!” “那时候啊,我天天驮着你逛大街,可是现在啊——哎呦!老腰不行了!”
我突然缓过神,眼前的走廊空旷又破旧,角落里摆放着一架斑驳、结满着蜘蛛网的军绿色自行车。我记得你,你叫“宝马”。
